武威侯摆明了与东宫、邓家结了怨,加上又在北境军中根基深厚,别看他在京中不显山不露水,倘若把北境军拉出来,谁敢小看他? 邓二犯蠢,平白无故得罪了他,还蛮横无忌招惹了安家兄妹,简直就是把北境军往外推,顺水推舟的人情、白捡的便宜颜贵妃傻了才不要。 皇后心里暗骂颜贵妃无耻,忍不住劝道:“皇上,外头传言武威侯忤逆不孝,不敬祖母叔父,整日斗鸡走狗、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能得袭爵已是皇上恩典,若再予以重任,只怕他未必当得起、对那真正的后起之秀也太不公平了些,还望皇上三思啊。” 颜贵妃诧异道:“这些话臣妾怎的从未听说过?不知皇后娘娘是打哪儿听来的。要臣妾说呀,这没爹没娘的孩子,总归没人疼,叫人说三道四、以讹传讹也难说。这孩子在皇上跟前规规矩矩、应对得当,臣妾倒是觉得传言未可尽信。” “再说了,今儿他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看重教导,即便从前如何,今后自然也会改过自新。如此,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年轻人嘛,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这没了爹娘管束的,越发如此了。总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总得给人一个机会嘛,先武威侯九泉之下也必定感念皇上恩典!皇上,您说臣妾说的可在理呀?” 皇后白了颜贵妃一眼,正欲反驳,却见皇上点点头:“贵妃言之有理。” 皇后紧急刹车,吓得差点没一口呛住,心下暗恨。 “这到底有些太儿戏了,皇上即便要用他,不如先交与六部考查,六部商议之后且看如何安排合适再安排下去岂不更好?” 邵珣当即道:“微臣不敢劳皇上费心,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领了。” 万历帝笑骂:“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 邵珣忙躬了躬身,“微臣不敢。” 万历帝想了想,“既然不敢便少说两句赌气的话,年纪轻轻便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话,没的辱没了你父的威名。明儿便去五军都督府中军府报道吧,先做个正五品经历,若是做得好,朕自提拔你。” 颜贵妃一笑:“武威侯还不快谢恩?好好当差,切莫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 邵珣也不是完全不识好歹的,林语岚也不是不识好歹的,连忙将他那满怀的荷花抱了过来,夫妻俩一块跪下谢恩。 “是,微臣谢皇上恩典!” “平身吧。”万历帝笑道:“好好干,别给你父抹黑,也给朕争口气,不然朕可不饶你。” “是,皇上。” 万历帝忍不住看了林语岚一眼。 颜贵妃察言观色何其乖觉机灵,立刻又笑道:“皇上您瞧瞧,武威侯夫人与武威侯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万历帝“嗯”了一声点点头。 颜贵妃看着林语岚含笑道:“真正是人比花娇!偏这气质又这么淡雅温宜,与这荷花倒是相得益彰。本宫瞧着,比那公侯权贵之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千金贵女也不差,哪里像个四品小官之家的庶女呢。” 万历帝目光一闪,挑眉道:“武威侯夫人是哪家的千金?” 颜贵妃笑吟吟道:“皇上有所不知,武威侯夫人乃是户部郎中林大人的庶女,据说昔年两家的长辈订了婚约,武威侯府又没意见,因此便迎娶了林大人的庶女。林大人还有个嫡女,当初姐妹俩同一日出阁,听说街坊之间传为佳话呢。” “是吗!”万历帝冷笑。 他忠诚的臣子夫妇一起英年早逝,他们的后人便如此受人欺负吗? 皇后讥讽:“妹妹倒是门儿清,什么都知道。” 颜贵妃哪里怕她?笑吟吟道:“臣妾本来是不知道的,这还不是因为前阵子太子妃娘家兄弟咳咳!这样大的事儿,臣妾多少知晓几句也不奇怪吧。”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万历帝冷眼瞅了二人一眼,没再接这一茬。 他的确有些稀里糊涂的,但也不是好糊弄的,过后他自己会叫人去查。 邵珣躬身:“皇上,微臣的妻子品格端方,贞静娴淑,微臣庆幸得其为妻,出身并不重要,此事微臣并没有受委屈。” 这是个很好的给老太婆和二叔二婶上眼药的机会,他只要随口点几句,保管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可他不会那么做。 颜贵妃仿佛嘴替,笑叹道:“武威侯到底年轻,一腔热血,人也单纯。这没准啊,是先侯爷和先夫人在天之灵保佑你呢,你运气好!” 邵家人为他娶亲的时候未必安的什么好心,只不过刚好娶的妻子很好罢了。 邵珣笑笑,“娘娘所言也有理,但微臣着实庆幸。” 这下万历帝也笑了,“果然还是太年轻!” 他心里倒是更喜欢了。 年纪大了,又身居高位,他就是喜欢这种单纯简单、没有那么多圆滑世故之人。 “好好当差,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夫妻俩刚退出去,没走多远,小周公公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笑眯眯道:“侯爷、侯夫人今儿可算有福了,皇后娘娘、颜贵妃娘娘、芳嫔娘娘、玫贵人、芹贵人都有赏赐给侯夫人。都在这匣子里。那支莲花玉蕊钗是皇后娘娘所赐,和田玉镯是眼贵妃娘娘所赐” 邵珣接过匣子,二人谢恩。 目送小周公公离开,邵珣招来个小太监,吩咐将这些荷花拿去找个木桶用水养着,抬出去交给武威侯府的车夫老赵。 “一支也不许少了,皇上跟前过目的,记住了?” 赏了荷包,邵珣又加了一句。 小宫女吓得一愣一愣的,赶忙应是。 林语岚抿唇莞尔。 邵珣松松扶着她:“夫人累不累?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 头回见驾,又听了皇后、颜贵妃一场硝烟味十足的口角之争,这会儿放松下来,她恐怕累得够呛。 林语岚的确有点儿心累,幸好上一世那也是久经考验的,不然头回见驾早就紧张失措得不成样了。 毕竟,作为四品小官之家的庶女,她从来没有过见驾的机会、更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教导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