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长风鼓荡,胡天浮在半空不稳当,晃来晃去。 胡天扑腾着向前,身体却是向后翻腾,继而翻个儿头朝下。 胡天此时虽是飞了,但控制不好方向,扭来扭去调整,扭出诸多新造型。 归彦大毛团停在胡天面前,耷拉下耳朵,看了片刻,继而撅屁股走了。 胡天想追没追上,倒是一阵山风来,将他抛高又扔下。 “咣当”一声砸在了山下。 大毛团此时上得山崖,闻声忙同易箜一起下山去。 却见地上一个坑,尘土飞扬。 少顷,尘土去,胡天爬出来:“爽,再来!” 如此胡天又跳了小半个时辰,归去之时走路都是漂浮。 “好玩儿!”胡天转身去找归彦,见大毛团的耳朵依旧耷拉着,上前去搂住毛团的胳膊,“咱们晚上吃什么呢?” 大毛团不说话,“噌”一下,自己跑了。 胡天目瞪口呆,转头看易箜:“什么情况?” 易箜也是很茫然。 胡天琢磨着,是自己没听小毛团的话非要学飞,惹了归彦不高兴。可为什么不给自己飞呢? 琢磨不出来。 胡天慢悠悠,伸胳膊垫在后脑勺,慢悠悠回了竹屋。 此时日落西山,夕阳流光自竹林间落下,一条条。 竹屋四下虫鸣阵阵。 叶桑晴乙恰也从林间回来。 易箜跑上前去:“晴乙晴乙,你能站在地上啦!” 晴乙同胡天也是有趣,一个修行要站在地上,一个修行要浮在半空。 晴乙点头,围着易箜走一圈:“师姐说,此后再练上半载,就能有实体了。” 胡天闻言愕然看叶桑:“师姐,你那时候就花了片刻功夫,不就转换成实体了?” “我那时新魂出体,且玄铁剑乃是旧年所持,更有师弟相助进阶。”叶桑笑道,“故而才能凝体。晴乙是旧魂,还是稳妥点好。” 胡天闻言点头称是,他又四下看看。 不见大毛团。 胡天立时将灵气神念外放,见大毛团趴在堂屋之中,这才放下心来。 叶桑问胡天:“师弟今日飞行之术如何了?” “很不错。能浮起来了。”胡天说着眼睛一转,笑道,“我会飞了,晴乙也能站在地上了。咱今儿庆贺庆贺,吃好吃的。” 易箜立刻猜出胡天的用意,点头称是。 胡天自告奋勇去采买,重进竹屋去找大毛团:“胖胖,和我出去买好吃的。” 大毛团此时正趴在地上,下巴磕在前肢上,耳朵耷拉,别提多沮丧。 他听到胡天喊声也不搭理。 胡天扑上去,抱住大毛团的脸:“小甜心,好人,巧克力,大帅哥,陪我上街买好吃的吧。” 胡天说好话,一说一箩筐。 大毛团脸靠在胡天肚皮上,哼了哼。 胡天抱着毛团晃来晃去:“走嘛,没了归彦我都不晓得要买个啥。” 归彦闻言,神念之中小小声:“真的吗?” “那是当然。”胡天斩钉截铁,“少了归彦哪儿行呢?” 胡天言毕,怀里一轻,毛茸茸的大脑袋变作了少年。 归彦脸颊靠在胡天肚皮上,胡天顿时僵成石头块。 归彦直起身来,皱眉撇嘴看胡天。 胡天复又笑起来,戳了戳归彦的脸:“我发现前番咱们来时,你在我身边,买东西分量都会更足。可见好看果然时能当饭吃的。” “哼。” “好人,走吧,再不走人家都收摊了。” 胡天拉着归彦站起来,拽着出了门:“咦?师姐他们都去哪儿了?不管了,咱先去买东西吧。” 待到胡天走远了,叶桑晴乙并易箜自隐匿阵中走出来。 叶桑皱眉:“学会飞不好吗?为何归彦如此不高兴?” 易箜晴乙一起摇摇头。 易箜想了想:“哄好就成。” 然则并没有。 到了晚间,归彦吃着肉还是不高兴。 胡天这人没心没肺,跑上跑下欢快非常。 无月之夜,星空璀璨,竹林清风徐来,裹挟枝叶清香。 一张桌在外面,其上一盏灯,五个围坐在当前。 胡天做了一堆好菜,摆放好。易箜要去拿碗筷,被他拦住了。 胡天:“我这儿有呢。”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之中,拿出一二三四五套碗筷来。 都是他们早年在九溪峰下吃饭的物件。一人一套,他一直收着呢。 胡天摆放好餐具,又对叶桑晴乙说:“师姐晴乙都是灵修,不能吃普通饭食,只好用酸浆妖酒和蕴年丹凑合了。”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拿出这两样。 胡天却将酒桶塞给易箜:“这酒非是我酿的,恐怕会涩,快去摇一摇。” 遥想当年,胡天在九溪峰酿酸浆妖酒也曾如此指挥易箜玩儿。 易箜一点不介意,抱着酒桶道:“开饭之前助助兴,我新练的箭法,刚好适用。” 易箜一手提酒桶向后至耳边,一臂绷直向前推。好似拉起一柄无形的弓。 易箜手上一松,酒桶果如箭矢向远冲去。 晴乙翻身而起,凌空追上酒桶,手腕轻转,酒桶凭空得力骤然翻转。 “神魂有器了不得,易师弟日后定有大成。”叶桑击掌,站起来,“且让我也来。” 叶桑说着飞起接过酒桶,剑招瞬息凝成。 叶桑剑法舞来,竹林骤然狂风起,直卷了她手上酒桶。风随剑招上下起伏,那酒桶之中妖酒翻覆,隐约有如海涛。 “小叶桑此番归来,于剑术已然是大成。” 身后忽而有人点评。 胡天惊一跳,缩了脖子,转身:“沈老头儿?” 沈桉些许年来无甚大变化,还是一脸“你欠我钱”的模样。 沈桉看胡天:“废什么话,该你了。” 他说着就将胡天推了出去。 恰巧叶桑收招,狂风散去,见胡天撞上来,顺势递上酒桶。 胡天抱着酒桶滚了一圈:“我会个啥?” 如此问着,他却是漂浮起来。这人今日才会飞,飞得颇不稳固,他抓着酒桶东倒西歪,没喝高先打了一套醉拳。 胡天扭头看归彦无精打采,一搓手,将酒桶砸向归彦。 酒桶未到,归彦已然跃起。他接了酒桶茫然看胡天。 胡天道:“归彦都没同我练过剑法。” 归彦紧张:“不要打阿天。” 胡天见归彦不乐意,想了想:“那将酒桶扔给我。” 归彦依言将酒桶扔给了胡天,胡天再将酒桶抛给归彦。 这两呆站原地,扔酒桶好似抛球,自得其乐起来。 沈桉对空翻了个大白眼:“你俩还吃不吃饭了!” “吃!”胡天扔了酒桶向饭桌,抢先抓了个鸡腿。 胡天转头却见归彦抱着酒桶还站在原地。他忙上前,用鸡腿换下了酒桶,拉着归彦到桌前。 归彦归座,胡天却站着。 胡天道:“沈老头儿,你怎么霸占我位置?鸠占鹊巢啊?” “此乃老朽的地方,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沈桉斜眼瞅胡天,“你可没付房钱。” “这话说的,咱俩不是合作伙伴么?”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里拿出一套新餐具,捧给沈桉,“看在你也没少坑我的份儿上,就别跟我计较这几个小钱了。” “你这小泼皮,老朽何时坑过你?”沈桉翻脸不认人,“这些年你消失不见,我可少过你半个灵石?倒是当年你砸了老朽的幌子,至今没赔钱。” “你怎么还记得那一遭啊,简直是个周扒皮。”胡天翻白眼,提起酒桶给沈桉斟了满满一杯酒,“你怎么不说你给我下犾言禁咒呢?要坑死人的。” “那你还拐了我的阴阳镜鱼。”沈桉较真,“快还回来。” “真有脸啊你。”胡天翻白眼,给其他人的酒杯都斟满,“当年让我抱着鱼缸跑,真是丢我师父得脸。” 沈桉忽而不说话,直冷哼了一声:“看在你将小易箜送回的份儿上,不同你计较了。” “这还差不多。”胡天站着举起杯,“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胡天说完却停下动作:“噫!胖胖,我方才好像背了句诗!” 沈桉翻了个大白眼:“今夜无月,此处更无楼。瞎说个屁咧。” “也是。文绉绉也不是老子的风格。” 胡天复将酒杯举高,“大家吃好喝好啊,喝个痛快!” 胡天说完,一仰头,咕噜一杯下了肚。 如此开怀畅饮。 胡天高兴得很,一会儿抱着酒杯说:“师姐回来了。” 一会儿拉着易箜,教授易箜哄姑娘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不对不对。”胡天说完却摆手,“这法子只适合哄我姐。晴乙和她不是同一款。” 易箜也是有些醉,虚心请教:“那要如何办?” 胡天抓了牛肉干往易箜嘴里送:“多吃点。” 真是驴唇不对马嘴。 归彦看着牛肉干没了,又抬头见胡天搂着沈桉学起划拳,就是没有搭理自己。 归彦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晴乙转头,想了想,追了上去。 晴乙进屋,却见归彦趴在窗台上,看着午后竹林。 晴乙到了他身边:“归彦。” 归彦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过了好半天:“不高兴,怎么办?” 晴乙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不高兴?因为胡师兄学会了御器飞行?” “哼。”归彦默认,“晴乙,你和易箜是双修对不对?我也想同阿天双修。可阿天不乐意。” 晴乙安慰归彦:“大概没想通呢吧。双修毕竟不是挑个功法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才能想通。我想双修啊,想修行盈补。” 归彦黯然,“但睡觉觉,从前每天都睡在一起,没用啊。亲亲,阿天其实不喜欢。抱的话,我这样的时候,他好像也是不喜欢。那就只有飞的时候,他才会自己来抱抱我。” “而且阿天不会飞,我会。这就好像修行盈补了。”归彦说着,又在窗台趴下,“可是阿天会飞了,不需要我了……” “归,归彦。”晴乙结结巴巴,“亲亲抱抱,睡,睡觉,就能让胡师兄想和你双修,是谁告诉你的?” “阿天自己啊。” 晴乙目瞪口呆,心道师姐说胡师兄心意难捉摸,这也太难捉摸了! 晴乙呆了片刻,努力平复心境,再给归彦出主意:“其实不要亲亲抱抱咳,也可以让师兄同你双修的。” “咦?”归彦立刻直起身,学着平日胡天的样子,拱手作揖,“请晴乙教教我。” 晴乙道:“不必如此。法子很简单啊。” “什么样的?”归彦眨眼睛。 晴乙笑道:“归彦对胡师兄好,就可以了。” “怎么对阿天好?”归彦虚心。 晴乙忖度:“给师兄送礼物。” “有送的。”归彦道,“一颗黑珍珠,那个珍珠蚌不给,还是阿天用十个灵石买到的。” 晴乙无语凝噎:“那给师兄买好吃的。” 归彦道:“可阿天自己会买啊,而去平常都是阿天买给我吃的。” “那给师兄寻功法修行。” “阿天不喜欢修行的。”归彦认真道,“他都不想抄书。” “那给师兄讲故事。” “阿天知道好多故事。”归彦道,“虽然讲的乱七八糟,但都很好听。” 晴乙哽住。 “晴乙你怎么了?” “归彦,师兄平日还有哪些好?” “可好了。”归彦举例。 大到重塑识海,小到买吃的,买衣服,梳毛梳头发,讲故事,讲笑话,做饭和按摩。 数不胜数。 归彦一一讲述。 晴乙却是听不下去了。这究竟是谁想双修?怎么更像胡天要追去归彦呢? 归彦说完,殷殷看晴乙:“我要怎么办才能对阿天好,让他和我双修?” 晴乙苦着脸:“归彦对不起。这个怕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不要同师兄生气了。然后有什么事直接问师兄比较好。” 归彦深吸一口气:“那我去问问阿天!” 归彦鼓起勇气跑出去,却不见胡天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沈桉。 晴乙急急上前去揪起易箜:“师兄同师父呢?” “啊,说是要去算算这些年的账目,走了。” 晴乙气得直跺脚。 归彦又耷拉。 勇气这种事,再而衰,三而竭。 半晌,归彦讷讷:“要不,要不我先学学给阿天做好吃的?” “或许吧,”晴乙不确定,又埋怨,“怎么偏偏是此时去算账?” 喝多了算个什么账目? 沈桉同胡天这些年的账目,又要如何算清楚? 不过是沈桉揪着胡天去自己的竹屋,要同他单独讲话。 这老头儿进屋就照胡天脑门打了一张清心醒灵符。 胡天顿时一激灵,酒意消散,瞪大眼睛:“了不得,沈老头儿你居然舍得用如此好的符箓。这得一个灵石吧。” “少废话了。”沈桉翻白眼,“这得记在来年的分红中,谁让你如此不胜酒力。” “这不成啊。”胡天打量四周。 沈桉的竹屋同易箜并无二致。 胡天毫不客气拉了一张竹椅坐下:“这是你找我谈话,非要我清醒。又不是我上赶着找你说话。没了你,我可以一觉睡到明日天大亮,别提有多好。” “我瞧你还是留下,同我学做生意吧。好让我家徒儿好好修炼成仙去。” “你这偏心眼。”胡天笑起来,“别欺负我,小心我师父找你。” 沈桉忽而叹气。 胡天一愣,皱起眉头来:“你巴巴将我拉来,怕不是同我拌嘴的。直说吧,我师父怎么了?” 沈桉却是半晌不语,皱眉陷入深思。 见如此,胡天只好憋着一口气。 半晌沈桉蓦地开口:“我本是善水宗宗门家生子。那年测灵根,却只有一条木灵根。” 这老头笑起来:“你知道一条灵根在善水宗是什么吗?” 善水宗人才济济,一条灵根同无灵根的宗门家生子都是要出宗的。 “当年我就十来岁,测完灵根,爹娘商量立刻送我出宗去。”沈桉叹气,“我就……” 他就坐在树下哭起来。 穆椿路过,停下看了许久。 穆椿问年少的沈桉:“你修不成仙了,为什么哭?” 年少的沈桉便说:“我不想出宗去。我也是想成仙的。” 穆椿看着沈桉良久,最终说:“那你和我结契吧,等我成仙了,带你一起。双修不行的,我有喜欢的人。你就委屈一下,主仆契如何?” “如此便成了主仆。” 胡天听着翻白眼:“你还真是运气好。” “不是我运气好。” 沈桉看着胡天说:“当年家主早已成名为穆尊。我如何会认不出她来。我其实,使了个心机。” 善水宗人都知道,穆尊有个妹妹,感情好。但那妹子没有灵根年少被放出宗门,走时哭哭啼啼也是对穆椿说:“我不想出宗去,我也是想成仙的。” 胡天愕然:“你真不是个东西。” 沈桉难得点头:“现下看来,那时我真是拙劣。家主那时定然看穿了。这些年却厚待于我。我早已不是为了成仙而认她做家主……只是……” “什么?” “前些日子,我收了家主一封信。”沈桉道,“信上写……” 沈桉哆嗦着手,拿出一封信件来。 上面穆椿写: 沈桉,若当年诺言无法遵守,望你莫怪我。 胡天拿着信,皱起眉头:“虽然你当年不是个东西,但师父最终诺,不会言而无信打击报复现在解除主仆契。那为什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 “这些年你不在,不晓得。家主已经是第七次用《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出天启界了。” 《重元回转法》乃是一门自降修为的功法。修士自降修为,出天启,但非是不会再进阶。 进入八阶有时甚至非是自愿的。 进阶之后,只好再用一次《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出天启。 “但凡功法,都有个极限。” 《重元回转法》的极限便是七次。再用第八次,便是魂飞魄散了。 但穆椿还未曾找到她妹妹的转世,《重元回转法》已经到了极限了。 再进阶去天启,只能被心魔吞噬。找不到也还是要被心魔吞噬。 穆椿如此说,怕是已经灰心了。 “那怎么办?”胡天急了,蹦起来,“我现下就去找。” “没用的。”沈桉叹气,“天梯楼的力量都动用,你能比得过天梯楼?” “总得有个办法吧。”胡天看着沈桉,“不然你同我说个甚?” 沈桉抬头:“我也不知道。” “你你你!”胡天气得直跳脚。 “但我想,告诉你当是有用的。”沈桉深吸一口气,“因为藤墟的老榕树说过……” “说啥了?” “说你会帮到家主。” 沈桉咬牙切齿,“那老树藤是不是瞎了眼,你个泼皮王八蛋,哪里能帮到家主?” 胡天抓耳挠腮:“我哪儿晓得啊!我要是晓得,我立刻就干了啊。你怎么不问清楚,不对,那老树藤就会说些玄乎的话,直白说,又不会死!” “就是!”沈桉难得赞同胡天,“那老树藤,真是烦死人了。” “我跟你讲,我问他啊,师父会找到妹妹的转世吗?” 胡天拍大腿,“他居然拒答,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定是看你如此没用,才这般说的。”沈桉斩钉截铁,“就是看你没用!” “我靠,沈老头儿,你才没用!”胡天大怒,“小易箜还是我找回来的!” “那也是你坑的。” 沈桉早就问过易箜同晴乙,对当年的情形知晓得很,“你个王八蛋,我想想都生气,当年你砸了我的幌子,就不是个好的。又坑了我徒弟!” “当年没我做尸体,你徒弟能来?且你就是个好的了?” 胡天怒极,猛然一拍桌,站起来,气势汹涌一声吼,“老子日后定是要死在你那个犾言禁绶和镜鱼身上的!” 沈桉一时被震慑,抬头脸皱成褶子:“你什么意思?” 胡天却拍了拍脸:“没什么意思。你当年说神器之禁没解法,是不是真的啊?” 胡天虽如此问,但也是不抱希望的。沈桉当年将阴阳镜鱼给他,也没有解开犾言禁绶。 可见他是真的没解法。 沈桉点头:“没有,姬颂当年就是这么同我说的,且他们发现之时,其上神族铭文破解也是如此说的。除非是死解不开,姬颂因此建议我,用此物将钱袋子同神魂扣在一处。” “噗。”胡天没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