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就是一条平坦的水泥路,两盘是水田地,已经是深秋时间,没什么生机,空悠悠的。 再往前就是人聚居的地方,一栋栋独立的楼房,两三层高,是农村常见的居民宅。 何遇一路走过去,看到了在水田里忙活的几个村民,他们都在专心耕作,没有注意到她。 何遇放慢了脚步,慢慢超那群房子走去。 这样的乡村,突然让她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一次任务,也是这么一个看似自然、纯净的村庄,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泥泞不堪。 但愿这个村庄并非如此。 何遇祈祷,她继续向前走,碰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个中等个子、皮肤微白的中年汉子,自看到何遇第一眼,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然后脸上扯出一抹微笑。 汉子手中拿着农具,应该是要去下田干活。 何遇从他身边路过,看到他脸上的肉抖了抖,笑容扩大了。 “你好,请问……” 何遇还没说完,汉子就径直从她身边离开了,他走的步子很慢,很平稳,一步一个脚印。 何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下了田,何遇才收回目光,继续朝村子里走去。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找人打听,弄清楚目前的境况。 尤其是那个孤儿院,何遇知道,自己回到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与何遇之前到过的村子不一样,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一间房门是敞开的,外面也不见那些玩得脏兮兮的孩子和抽烟聊天话家常的村民。 诡异的安静。 何遇遇到了第二个村民,她正在家门口的平地上晾衣服,是个不年轻的女人,带着个帽子,穿着一件洗白的衬衫,单薄。 衬衫被冷风吹得紧贴女人的身体,女人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冷,认真地把湿衣服扭干,抖开,挂上晾衣绳。 转个身,她看到了何遇,一张白净的脸同时也映入何遇的眼帘。 看到何遇,女人先是疑惑,继而露出一个微笑,静静地看着她,最后目光落在何遇身边的扁扁上。 “请问……”何遇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一次面前的女人并没有无视她,还进屋拿了凳子出来,让何遇坐着。 “你是外边来的吧,我都没见过你。”女人边晒衣服边问道。 “嗯,正巧路过这边。”何遇抬头看了看天色,暗沉沉的,没有下雨,更没有任何阳光和暖意。 “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了,大家都走了,走了都不回来了。”女人又说道。 “村子里好像没有多少人了?” “多着呢,人都没少。” “是吗?我以为都外出打工去了,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人,门还都是关上的。” “这不快冬天了,冷呢,都躲自己家里。”女人已经晒完了衣服,她站在何遇旁边,笑着说话。 “大姐,你穿这么少,不怕冷啊。” “不怕,不怕,我不怕冷。呵呵,你是哪里人啊?太州的吧?还是天水的?” “应该算是天水的。”何遇模模糊糊接了句话,又问道:“大姐你是一个人住吗?” “没呢,还有我家男人,你不是太州的啊?”女人的声音有些失望。 “我男朋友是太州人。”何遇听出她语气中的低落,立刻添了句。 “我女儿也在太州工作呢。”女人快乐起来,“就在那家特别著名的什么饮料的公司,叫……叫什么来着……” “我应该知道是哪家了,你女儿在那里工作啊,很不错啊!” “是啊是啊,你以后要是去太州了,能不能顺路帮我看看她。我好久没见她了,有好几年了都。”女人说。 “好几年?你女儿不回来看你吗?” “不,她不回来!不回来!”女人的脸更白了,她勉强笑,“你要是顺路,就去帮我看看她,叫她在外面住好吃好,我和她爹在这边……” 女人还没说完,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白面儒雅的大叔从里面走出来,打断了女人的话,“看什么看,不要去打扰小月了!” 他看向何遇,面无表情,道:“你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何遇站起身,面前的男人并不像村民,白白净净,更像是城里的教书先生。 大叔拉着女人就要回家里去,何遇叫住他们,“我最后想请问你们一件事情,关于山上那所孤儿院的……” 她还没问完,大叔和女人齐刷刷转过头,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何遇看,瞪得又大又圆,何遇甚至能看到眼白青青。 何遇自动消了音,微微后退一步。 “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孤儿院!”大叔表情重归平静,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但我刚从上面下来……” 四只眼睛再次直勾勾盯了上来,把何遇看得脑门发麻。 “你去过那个福利院?” “你去哪里干嘛?” 男人女人同时问道。 何遇默默思考,看来山上那个孤儿院在这两个人的心中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紧张。 何遇便说自己是路过山下,碰到了陆芮,被请到孤儿院里帮忙,之后就下山了。 “是小芮那孩子啊。”女人看向自己的丈夫,微微摇头叹息。 “出来了就好,以后别去那个孤儿院。”男人说完,再次拉着女人进了屋,这一次,何遇再留不住他们,只有一扇关上的门。 何遇转身,看到在她的不远处,站着她遇到的第一个村民,他的手上拿着农具,裤脚和手腕处都是湿的,正望着何遇笑。 何遇看过来后,他拐了个弯,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何遇追了上去,跟上那个汉子,汉子走得并不快,何遇很快就赶上他,“你知道那个孤儿院吗?” 汉子停下脚步,“知道。” “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不知道。”汉子说,“院长知道,你去问他。” 院长。 何遇立刻想到那个脸上都是腐肉的那张脸以及那颗滚到她面前的眼珠子。 “他家就在前面。”汉子说,他又对何遇露出一个笑容,“就在那里。” 何遇这时突然回过神来,汉子口中的院长,或许并不是孤儿院里那个年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