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来到车厢最后一节,车厢被分为了两个部分,中间被帘子隔起来,帘子上写着“员工休息,外人禁入。” 帘子前放着一具被白布裹盖的尸体, 这个车厢内没有多余的乘客,也不好躲藏,何遇小心翼翼地靠近帘子,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身上被扎了十几刀,流血过多死的。” “凶手……” “应该不是惯犯,手法很稚嫩,从伤口分布来看,更像是激情杀人,没有任何计划和意识。” “那那边的那具……” “那具女尸的死法跟我们正在追逃的杀人兄弟中的老二很像。” “谁!” 两名便衣警察快步走出,撩开帘子,空荡荡的车厢里,什么也没有。 “你刚才看到谁了?” “没有,我知道有种感觉有人在偷听。” “你真是,我们得赶紧破案,抓到那两兄弟,不然他们肯定得继续杀人。” “一个硬座车厢能装一百多人呢,这么多节车厢,要找两个只有侧写画像的男人,难啊。” 何遇迈步离开,她大概了解了一个状况,这辆火车上有一对杀人犯兄弟,随时可能会进行犯罪杀人,那个在厕所里被勒死的人,就是他们做的。 另外一个人……何遇想到那个身上带有血腥味的男人,他当时跌跌撞撞跑过去的时候,非常慌张,的确不像是杀人惯犯。 “警察同志,他们一定是人贩子!” “我不是,这真的是我儿子。” “对啊,这就是我儿子,你喊什么啊,狗屁人贩子,我一大老爷们,会做那杀千刀的买卖吗?”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人贩子是要断子绝孙的。” 吵闹的声音中间,还夹着孩子的哭声。 这个车厢何遇之前来过,现在处于事情风暴中心的一家三口,何遇刚才也注意到过。 女人抱着“哇哇”哭叫的孩子,心疼得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她。 在一旁的妇女要去抢夺她的孩子,她一把背过身去,“你凭什么抢我的孩子!” “警察同志,最近有个三岁的孩子不见了,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呢,我觉得就是这个孩子。”妇女对站在中间的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 “你放屁!”孩子他爸叫道,“这就是我儿子,怎么就成了失踪的那个。” “安静,都安静。”便衣警察大声叫道,周围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他先让这对抱着孩子的夫妻出示了身份证和车票,检查无误后,他问那个举报的妇女,“你为什么说这孩子不是他们的?” 妇女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啊,大家都看到的。他们在前同站上的车,一路上我们就看着他们虐待这孩子。这女的还好,给孩子喂了一瓶奶,自己的面包也分给孩子吃。但这男的啊,自己买了一大堆吃的,跑到车尾去自己吃独食。这孩子饿得都哭了,这个女人也没喂他吃东西,只是一个劲给他喝水。你们看,有哪个亲爸妈这么虐待自己娃的啊!”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妇女的话,他们一家人上车的时候,有一袋子的食物,全是男人自己吃了,就给孩子半个面包,这一个晚上下来,孩子还不得饿坏。 孩子还在哇哇的哭着,女人抱着他也哭起来。 男人被指点得恼羞成怒,大声叫道,“这就是我儿子。”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翻了翻,朝女人吼道,“你的手机呢?” 女人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手机,后盖都没了,露出电池。 男人拿过手机,打开相册,“你看,这是我跟我儿子的照片,我们在家照的,还有爷爷奶奶,他一两岁时候的照片也有的……” 手机很老旧了,像素也不清晰,但还是能认出照片里的孩子就是女人手上抱着的。 妇女一看这情况,立刻说道:“哟!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们买来的吧,能这么虐待,怎么地也不能是亲身的。” “诶,其实那妈妈,我看也一宿没吃什么东西,就一个面包还跟孩子分了。” “就在这男人有问题,不会连媳妇也是买的吧!” “放屁,我媳妇可是亲自追的我!”男人又大叫起来。 何遇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她的目光落在一直坐在小凳子上旁观一切的一个女人身上,女人的目光露出同情和怜悯,还有一丝的解恨和狂热。 何遇不明白,为什么目光中会有解恨和狂热。 她和女人的视线交汇,女人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的手上放在桌子下膝盖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何遇突然就决定不离开了,她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事情。 当做换了一个角度继续看戏,何遇靠在爬梯旁,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看。 “我……我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我自己吃了怎么了?我去车尾吃怎么了?鸡腿多贵啊我就买了一个,三个人怎么分啊。” 女人抱着孩子一直在哭,她说道:“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就是正常结婚的小夫妻,这孩子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老公这人,有点贪吃,这么多的东西本来就是他一个人要吃的。” 妇女看不下去了,问道:“他有吃的,你们呢?你们娘两吃什么?喝水能喝饱吗?这是你亲儿子啊,你一个做妈的舍得他挨饿!?” 女人只是哭,不敢说话,她怀中的孩童紧紧地抱着她,还在哇哇哭着。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说道:“我这儿子可不是三岁,他今年快五岁了。” “娘啊,那个五岁的娃这矮这么瘦啊。” “还说不是虐待。” “这男人也太自私了,自己吃独食。这样的人结什么婚,当什么爸爸啊。” 何遇虽然在“专注”地看着热闹,却也没有放松对那个女人的观察。 她余光看到女人的嘴巴动了动。 “……人渣,都要死光的……” 饶是何遇听力再好,吵嚷中也只听到这么半句。 都要死光的。 她朝那个女人看去,女人眼中的解恨和狂热更加明显。 何遇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女人话里的意思,“都”或许不是单指这个抱着孩子的家庭。 “旅客朋友们,列车很快到达竹山站……” 广播响起的时候,何遇看到女人的表情又变了,变得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