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德让赵能文，以有学习问题要请教的名义，让沈乐盈晚上八点到水田那边去。 “我们家能文从小就乖，根本不懂得赵有德的花花肠子，我想着沈老师也不会那么笨，我家能文怎么会半夜叫她去水田问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她真的会过去啊！”三婶说道。 沈乐盈那一去，就没有回来。 “……不是我说的，是后来村子人说的啊，他们都觉得沈老师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不是能文要找她，但她还是去了……大家都觉得沈老师不是去赴约，是趁机走了……” “走了？”何遇皱眉，“她为什么要走？” “太辛苦了，学校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再忙，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事情，不累垮才怪。还有赵有德这么个人在，天天骚扰她，我要是沈老师我也受不了走了。”三婶说。 何遇却是不信，水田，一说到水田，何遇就想到头发和水田里的月亮脸。 她基本能确定，沈乐盈应该死了，还死在水田里，这件事跟赵有德脱不了干系。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沈乐盈失踪后，警察来了，没理由查不到什么。 “你刚才还说沈乐盈是失踪了。”何遇说。 三婶摸了摸手，“我，我说了吗？我不记得了……何老师你看，我这年纪大，又不聪明，记性不好，记错了也正常。我现在记清楚了，沈老师是走了，自己离开了稻香村。” 何遇再问，三婶就死咬着沈乐盈是自己离开稻香村的说法不放松。 “沈乐满后来不是到村里来了吗？她为什么也失踪了。”何遇只能换个话题继续。 按照三婶的说法，沈乐满是在沈乐盈离开稻香村四个月后来的。当时三婶还以为是沈乐盈回来了，能文也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但很快，大家就知道她不是沈乐盈，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沈乐满。 这个小沈老师跟她的姐姐不一样，她对教育根本不上心，只是一个劲地询问村里人她姐姐的下落。 三婶不喜欢这个小沈老师，但能文却很喜欢，他说小沈老师知道的很多，想法和沈乐盈一点也不一样，教会他很多东西。但三婶觉得沈乐满不是真正的老师，她根本不是好老师，那些天她反常的，没有让能文去上学。 沈乐满来找能文，三婶也将之拒于门外，不肯让她跟能文多说话，就怕她教坏自己的儿子。 “这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觉得啊，小沈老师一到村子里，大家就觉得她不是正经人家，裤子就穿那么短短一条，比内裤长不了多少，能遮住什么。还有那个眼睛，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一点也不好看。不是我这个乡下人有偏见，我知道城里不少姑娘都这么穿。但是小沈老师她是个老师啊，我们孩子都还小，她这么穿，我们小孩学坏了怎么办……” 跟沈乐满一起下来的新支教老师，是于浩。于浩人长得白净，又会说话，比沈乐满更讨村里人喜欢。 于浩刚开始也是帮着沈乐满询问沈乐盈的下落，甚至还告诉沈乐满的穿着让传统的农村人觉得有些不适。沈乐满为了查出自己姐姐的下落，最后也是换上了不太露肉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跟她姐姐一样。 这样的改变，沈乐满更像沈乐盈了。 一天晚上，赵有德和村长在水田旁边看到沈乐满和能文，差点掉进水田里。 “小沈老师穿得整整齐齐的，还是跟她姐姐一样好看，这下不止是赵有德迷她，村长都迷上她了。” “能文和沈乐满在水田那里干嘛？” “这不是我不肯让小沈老师找我们家能文嘛，所以小沈老师就让我们能文到村外头的水田去说话。你说说，有这样的老师吗？瞒着我们做父母的，也不知道她是真要找我们能文说话，还是要教坏我们能文。” “她没有理由教坏能文，我想她是为了打听自己姐姐的下落。”何遇说，“能文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家能文会知道什么？！”三婶快速反驳，“小沈老师怎么不会教坏孩子了，她还想让我们家能文跳什么级，直接去城里上学呢，我们家能文还这么小，我们又在村里，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外面上学。” “跳级是好事情，能文聪明，早就能读初中了。再说，村里没有初中，你以后也想他上大学，能文还是要离开的。” 三婶听这话，眼眶就红了，“我也知道我们能文迟早是要出去的，但是我舍不得啊，我们家能文，从小就受苦受累的，没享过什么福……” 赵能文的身世也是可怜，早产出生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差很多，一直小心养着，就怕夭折了。但赵能文三岁的时候，他爸去世了，就靠三婶一个人养着。 有一天，能文问三婶，什么叫有娘生没爹养？ 三婶叫他不要乱想，别听比人胡说。 但能文是一天比一天沉默了，最后不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三婶怕了，赶紧带他去医院看医生。 “没爹的孩子就是要受欺负，就是被其他孩子打……我的能文怎么这么可怜，医生说他得了自闭症，我们村里人什么时候得过这样的病了，当时把我吓的，医生说他可能会自杀啊！”三婶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于是，三婶第二年就跟村里最没用的一个男人——三叔，两人结婚了。三叔手脚不勤快，家里的农活、家务活都是三婶一个人做的，但三婶也心甘情愿，只要自己孩子有个爸，别人就不会欺负能文了。 虽然村子里还是会有冷言冷语，但至少能文多了个爸爸，还是最无赖没用的爸爸，村里人觉得他可怜，又害怕三叔这滩烂泥和三婶的泼辣性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能文了。要是这孩子真自杀了，三婶还不得给他们拼命，三叔还不得赖上他们家。 加上三婶给能文买了很多的教科书，给了能文一个大学梦，能文才慢慢好起来。 何遇没想到赵能文这么可怜，难怪十五岁的男孩了，看上去还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