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桩完美的犯罪吗? 不,不是。 作案人离开犯罪现场之后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行李箱可能就是从小公寓里拿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受害人家里会有一个男士的昂贵旅行箱? 如果是本来就在的。那么。为什么会在? 作案人是看到箱子临时起意分尸,还是本来就知道这个箱子在,有所预谋? 如果是后来带进去的……可能性有没有? 维维把自己置身于作案人——我用水果刀,一刀捅死了那个趴在沙发上的女人,那女人在流血,我知道她很快就死了,或者我已经知道她死了。 我想着什么…… 作案人为什么要分尸?就让她死在家里不好吗? 维维把这里打上问号,然后继续往下想。 我把她胳膊腿卸了下来……找到关节花了我一点力气(这一步为什么没有脚印?),我的身上一定溅了血,然后我把她的关节和塞到了行李箱里(小心地不让行李箱外面沾血),再把她的头另外放进了一个包。 我的手一定会脏。所以我去洗了手(厨房洗手池的潜血反应)。 最后,我拖着行李箱背着手提包离开。 而这过程中,我身上就算溅了血,也一定被特殊处理掉了,可能是遮盖住了,我看起来一定很正常又合理,只有行李箱的滚轮上似乎沾了一点儿,又在门口被清除了。 维维晚上睡觉的时候试图把她自己代入作案人,越想越是辗转反侧。 按理来说今晚就该审问茵曼还有奥斯特,但是不巧奥斯特出去出差了,而茵曼去旅游,两人都不在本地,接到通知之后也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哦不,应该说是今天了,因为已经过了十二点。 作案人把头和身子分开丢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行李箱已经装不下了。 可是最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见到作案人? 维维也问了夏洛克,但是夏洛克转移开了。 如果是别的人可能就忘了这茬,但是维维再熟悉夏洛克不过——他不是硬要说另一个话题,而是他不想说,也可能是不能说。 维维的记性不太好,但是夏洛克说过的很多,她总归还是记得。 次日晨。 这一天维维起的格外早,夏洛克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是醒的。 两个人在出租车上吃着迈克罗夫特小棉袄贴心的速食早餐,然后到的警局。茵曼还没回,但是奥斯特已经回来了。 “你说缇娜死了?我的天哪!我上几天才见过她!我不相信!”奥斯特看上去只有一米七几,在这里,说实在的,不算太高。 “昨天电话通知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别的女人的床上惊讶过一次了,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是别的女人的床上我看出来的,”夏洛克把风衣一顺,坐下了,“你出轨了。”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奥斯特。 迈克罗夫特一直在让他观察别人的时候稍微小心点儿,不要像个一根神经通到底的小傻瓜似的让人那么反感。 夏洛克听进去了吗? 或者他本来的观察就足够小心,因为他很短时间就能收获很多信息。只是有时候……他甚至会刻意让人不舒适。 惊讶。 雷斯垂德横了夏洛克一眼,示意另一个警员离开——夏洛克和维维都挤在审讯室里的时候,维维会充当一下记录员。 记录本到了维维手里。 “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维维甩了甩笔,公式化地提问。 “……大概有一周了吧,”奥斯特的眼神避开了前头的三人,“应该就是,上周日。” 现在是周六了。 还有就是用了一个表示不确定的词。 “一来,什么是应该?而且你没有联系死者吗?我是说,作为她的男朋友。”维维想起了日记本,虽然她没有看到,但是夏洛克跟她提了一句,最近两周没有日记,看起来中间有了什么变故。 “额,就是上周日。还有就是我联系过了……” “你没有,我假设你会知道缇娜的通讯工具里面有记录,没有你的电话。”夏洛克眼睛都没眨,直直地看着奥斯特。 维维一脸镇定。 雷斯垂德有点不自在地转了转头。 因为根本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 “是的我没有,我们两吵了一架,你知道的情侣间总会有些……”奥斯特的神情悲痛,“我不该这样的……我跟她吵完架之后我就出差了……你知道的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悲伤是真的,但他有所隐瞒。 “但是出轨可是你心甘情愿的,”夏洛克面无表情,他的眼神就像死过十个情缘——虽然他一个也没有过,“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两周前?然后小心观察终于在上一周跟你大吵一架?” 他的嘴微张,眉头扬起来,但很快就收敛了。 “你在说什么?探长,请问这位是谁,我可没有看到他带着□□!你这是对我和她的感情的冒犯!”奥斯特愤怒地看着雷斯垂德。 “震惊愧疚和心虚,你的心情已经写在脸上了,不需要用愤怒去遮掩,”维维拦截下了雷斯垂德的话,把奥斯特的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八月二十一号,晚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做什么?” “我在出差,一个人呆在宾馆里,我在x市出差,你可以查我住的宾馆记录。”奥斯特一脸不可置信,“我仍然没有明白你们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就不用明白了。”夏洛克很快说。 从伦敦到x市有一段距离,坐火车的话大概要四个半小时,夏洛克掏出手机飞快地查,那天晚上的火车行程。 如果是他犯案,如果他动作够利索,那么还能赶上十一点十五分的车,在凌晨三点五十七到达x市,再赶到他居住的宾馆。 还有考虑从宾馆到作案地点的因素。 维维倒考虑的没那么多。 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是因为出轨吵架,那么受害人能那么晚给奥斯特开门,然后躺在沙发上和奥斯特聊天吗? 关于不在场证明的问询结束,维维又简单地问了一下关于受害者人际关系的问题,问完之后,接下来的还要交给苏格兰场去查证,维维翻了翻本子,从后头找到了那张照片。 “这个行李箱,是你的吗?”她把照片推过去。 “不是。”他看了一眼,表情似乎是有点疑惑。 维维下意识看了一眼夏洛克,试图从夏洛克眼中窥见什么信息,可是夏洛克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说实话还是谎话? 问完之后,三个人依次离开。 “还有那位闺蜜呢?那位茵曼小姐?”夏洛克刚走到门口就问了雷斯垂德。 “她在外头旅游,还没赶回来,不过应该快了,”雷斯垂德解释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维多利亚,你最近在学微表情吗?” “她是在学只不过没有到那个水平,连半吊子都算不上——你没看出来吗雷斯垂德,她只是在诈那位奥斯特先生,雷斯垂德你的脑子在想什么?你的大脑运转速度一定很可观吧?”夏洛克不耐烦地回答。 他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美妙。 雷斯垂德看向维维寻求一个证明——他总觉得夏洛克会低估维多利亚的水平,就她看来维多利亚已经是极其优秀的,苏格兰场的同事们大多表示虽然维多利亚年纪小了点,还是女性,但是比起夏洛克更希望和维多利亚打交道——聪明谦逊,这更符合大家的期许不是吗。 还不算上美貌——毕竟他可是知道他同事的那位小探员抱着某种不明心思。 维维无奈地点了点头:“我还没这么厉害,真的才刚开始,半吊子都算不上。” “自知之明。”夏洛克轻轻地哼了一声,走起路来帅的不行,可没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去洗手间,你们跟着干什么?” 维维和雷斯垂德一脸懵逼。 雷斯垂德沉默了半秒:“那我继续去审讯室……维多利亚你……” “她跟我一起去。”夏洛克打断了雷斯垂德的话,拽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维维的后领。 她今天穿的是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头一颗,这么一拽她简直要窒息了。 于是两人一起目送着雷斯垂德回去,维维才转身,皱着眉看夏洛克:“我假设您不像个小学生需要人陪着您上厕所?” 维维表示自己也是能和夏洛克呛声的,偶尔。 “你是想进男厕所吗?”他短促地哼了一声。 “我只是在给你考试,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没有在雷斯垂德面前而已,”夏洛克敷衍地勾起一边唇角,“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为了满足您照顾我自尊心的小心思。”维维的语气说不上好。 夏洛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他面前的人:“我以为我已经说过允许你回皇后街,面对案件的时候我建议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如果您说的是我最近正在自学的微表情来说,我没看出什么除了他看见那个行李箱的惊讶,我觉得这里有疑点,”维维沉默了半秒,“先不考虑您说的不把微表情当做主要论证,我想说,这里有问题。” 夏洛克扬眉示意她继续。 “两种可能。” “第一,那个箱子是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感觉到惊讶,但是怀疑可能和案子有关联,所以他下意识说了谎。” “第二,那个箱子不是他的,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所以惊讶。”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是他,用那个箱子犯案,我觉得惊讶这个表情就不应该存在,因为那将是他意料之内的。” 维维说完之后停住了。 “当然了考虑您说的,不能把这个当证据,我就瞎分析了一下当做保留论点。” “这个案子给我很奇怪的感觉,一开始我们怀疑是激情杀人,原因之一就是分尸手法太粗糙,但是我觉得我们下结论太快了。现场太干净了,几乎没有指向性的证据,因为在现场,不管是发现茵曼还是发现奥斯特的指纹都再正常不过。还有就是突然间失灵的监控,真的觉得莫名其妙,不像是一个人能够达到的能量,我怀疑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维维沉默了半秒。 “您说我态度不好,是的。因为这让我想起了什么您知道吗?” 她抬起头直视夏洛克的眼睛。 “汤米·格林的案子,当时,您没有让我知道后续,比如说汤米·格林何以精确地选择了爆炸的地址,又怎样,作为一个理科无能学生却制造了一枚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