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维维终于知道那天迈克罗夫特为什么强调了她可以不用去上课。 毕竟,教授真的当起了教授,那种程度可不是当初芬迪教授的数学课可以比拟的——数学课多轻松啊,不就听课写个思考题嘛,作业都没有的,最多就上课多回答几道问题而已嘛。 现在? 安静的起居室,维维认真地观察着显微镜下的神经切片,福尔摩斯出品必属精品——听说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初中的课外作业。 “vicky,缺氧一定会导致嘴唇皮肤失去血色吗?”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平静。 夏洛克做的标本好好啊感觉和书上的一样清楚呢这是髓鞘那是……嗯教授问了什么? “啊?不一定。” 她的语气有点懵。 “我以为你应该不给我追问的机会,举个例子。” 夏洛克摊开了报纸,翻页的刷拉拉的声音让人感觉出他的烦躁。他闲得无聊就开始给维维提问,他挺习惯的。 “一氧化碳中毒。” 维维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所以这种脑袋用来撑身高还能被门夹了的记者非要把这种微不足道的知识点当做新奇新闻用危言耸听的说法陈述……”夏洛克的表情大概可以概括而言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他翘起二郎腿,拖鞋在他的脚上荡了荡,“连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幼体锦鲤都可以回答的简单知识点。” 维维还在学习中没回过神,差点被这么一个长句吓懵逼。 其实她真的挺敬佩夏洛克的,不带停的说那么一句长难句,感觉每一句都可以拿去大学四级做那种长难句分析:3ゝ∠维维现在算是半个本土人,都要转个弯。 难怪以前高中老师讲外国人未必都这样说话,估计这个未必里面还是考虑了夏洛克这样的奇葩吧。 她已经习惯了,对于夏洛克的吐槽。 “因为我有您教。” 所以她能极其顺手的顺毛。 夏洛克荡来荡去的脚停了停,如果维维回头可以看见半截袜子之上他的脚踝皮肤苍白,微微隆起的地方像是艺术品。 “你最近越来越敷衍了。”夏洛克淡淡道。 他的眉头低低地,教人看不出情绪。 “因为您布置的任务让我很充实。” 说真的,学习过程中,维维甚至没有空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半到达皇后街开始一整天的学习。 夏洛克在旁边爱葛优躺葛优躺爱锯木头锯木头爱开枪开枪,但是只要夏洛克没有叫维维而维维有所反应的话他就会大肆嘲讽一番最基本的专心致志都做不到。维维已经习惯了保持着面瘫脸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之中潜心向学,并且在教授每一句vicky打头的话之下做出准确回应。 您布置的任务让我感到充实。 这句话内包含了含蓄的赞扬。 这是维维一贯的套路。而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就是因为夏洛克很吃这套。维维看完神经切片之后换了一张血涂片。 神他妈夏洛克·福尔摩斯,敢不敢不要老是打断她的思路:3ゝ∠ 四十五张标本,神一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要求维维一个半小时看完,看完之后考核。 维维都不知道自己看的什么几把玩意,感觉自己已经绝望。 说真的,还不如当一个西方史学生呢。 太他妈折腾了。 而被微妙顺毛了的夏洛克心情好的仿佛卷毛都更加立体一些。他已经教授维维半个月了,事实证明脑袋空空最适合往里头塞东西。他几乎有些惊喜的发现了他的学生的可塑性。 一开始他是觉得她还有点小聪明,但是真的到自己手上来教的时候夏洛克就开始感叹——要是雷斯垂德有这程度,早就称霸苏格兰场了。 而同时,夏洛克也忍不住有时候咸鱼眼地看着vicky。 无他,搞出周围同类一截天赋的情况下她居然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也真是可以的。 这足以证明了这个学生有多懒。 他现在脑子里装不进太多的东西,关于案件关于别的。 维维其实也有注意到教授今天的提问都格外简单点,只是探索不出原因,也实在无心探索。 昨天夏洛克给维维安排了一节体术课,夏洛克愉快的虐渣十分钟之后嫌弃维维太拉低他水平了,就找了迈克罗夫特的手下稍微教一教,维维现在浑身难受的很,却还在学习(真是被自己感动了死鱼眼)。 因为结束了本来以为要花一点心思的体术课,有小一周没有嗑药的夏洛克愉快的在当晚来了一发,这就是他今天思维迟钝的原因。 夏洛克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清醒。 然后他还是在这样不清醒的状况下做了决定。 “vicky,”他顿了顿,“搬过来住吧。” 维维在自己的名字又一次响起的时候第一时间回过神并下意识顺从:“好的。” 啊? 她转头的时候差点扭断自己的脖子。 “不用太吃惊vicky,”夏洛克的目光看起来还定焦在报纸上,可是却没有,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他把报纸猛地甩在了桌上,然后长腿一伸哒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沙发边上站到了窗前,拉开窗帘的时候带起了歘的一声,“我只是在节约我宝贵的时间,为了让你提前毕业。” 这不就符合了死胖子的想法吗,让她占据着自己的时间,让他顾忌着自己的尊严而不在学生面前失态? 他知道的,这一次他默许了。 因为他开始想要脱离那样的状态。 还在可控范围内吗? 还在。 “你放心……我对于从一个没有独立经济来源的小学生身上收租金没有任何兴趣,至于同居会带来的不适应我想你也不会有,”他的眼神变得有点远,然后一下子又变得具体起来,“我是说至少你没有像雷斯垂德一样,在我的实验台上发现一截潜血反应的手指就差点啊啊啊啊啊的把自己扔到楼下……” 他夸张地把双手高举,试图模拟出雷斯垂德的反应。 “在看见我刚做的塑化标本的时候他差点没把我可爱的标本枪毙……我本来以为苏格兰场的人即便蠢了点至少还是唯物主义的拥趸。” 他把夸张地表情动作一并收起,变回冷漠模样。 这样的差距让人有点想笑。 “你习惯于和我待在一起。如果你没有认床这种愚蠢的毛病,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夏洛克勾起一边唇角又很快压下,“如果你想说你更适应你宿舍那可怜兮兮的小木床的话。” “我怕您不习惯,教授。”维维老老实实听完教授的吐槽,然后小心道。 在目前来说,她乖巧地不像话。 “只要你的思维跟上速度,”他转过头突然看着她,有一点嘲讽,“我思考的时候有时候不会说话,有时候我喜欢说出声来……你知道的老帕克把我的骷髅先生拿走了。只要你够听话不要过分打搅我的思考……” 他的声音减弱,往沙发走了几步抄起小提琴。 “……我愿意。” 和您同居…… 然而维维没敢说出来…… 夏洛克架起了小提琴,拉开琴弓,却没有意料的声音响起。他拉开又稍微放松,又一次摆足驾驶——如此重复了两到三次。 他开始后悔开始烦躁,甚至想摔掉小提琴。 维维被砰的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发现教授还保持着右手大力抡出的姿态,而那一把小提琴,琴颈折断琴盒损毁。 维维知道这一把琴贵重的,他曾用“你对力量一无所知”的语气给她科普过一番制琴的人还有这把琴的价值。 她终于发觉了教授今天的心情确实是不稳定的。 “教授?” “shutup!” 夏洛克似乎尾音有了一些颤抖,呼吸剧烈地起伏,他却想要维持自己冷静的模样而拼命压抑快要溢出的喘息。 如果是以前,他还是芬迪教授的时候,维维会很快地退开留给教授私人空间。 而现在,虽然真的教学来说他们只相处半个月,并且大多时间两个人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但维维还是觉得…… 她迟疑了一会儿,手离开了细准焦螺旋,站起身,试探地往夏洛克那边走了几步,最终走到了夏洛克不远处,琴盒摔落的部分,她小心地捡起来,然后又慢吞吞把别的几个摔碎的木块捡了起来,放到了茶几上,然后从教授手上接过了小提琴。 “rry。”夏洛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站姿,他甚至很是顺从地把只剩下一部分的琴交了出去。 维维注意到他的手被琴弦划伤。 “教授……需要我帮您处理……” “nope。”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理智模样,尽管还带着一点点起伏不定,他稳了稳自己的语气,再一次说, “不用。” “放在那里,老帕克会收拾的,”夏洛克的语气恢复了以往模样,“按照你的学习任务来。不用管我。” “可是我很担心……” “!” 夏洛克的情绪突然又一次爆发。 维维吓得脖子都缩了缩……她真的,很少看到教授这幅模样,她不算太惊慌,但是有些难受。 教授的手上还有几道血痕,他自己不想搭理,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快步回了他的卧室,这样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毕竟这个屋子里,维维唯一没进去过的,只剩这个卧室。 他在拒绝。 维维有些愣的看着教授的背影。 她有时候称他教授,有时候也会唤他名字夏洛克。 教授有时候是会情绪浮躁,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她愣愣怔怔,有点难受。 夏洛克砰地关上门就往床上一倒,他的情绪不受控制了。他知道。 他也知道他的手机上肯定会有死胖子的简讯,可能他刚刚爆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震动,但肯定有。 他觉得满心疲倦。 可他还在拼命撕扯,试图证明一个福尔摩斯的意志力。 而这也是迈克罗夫特最担心他的原因。 因为就算是福尔摩斯,也只是凡胎。 门外的维维此刻无心学习,默默地把几个碎片都捡了起来,又从冰箱里掏了个夏洛克平时用来装标本的袋子出来,装好之后放到了茶几底下——她不知道这种琴能不能修复,但是先收着吧。 她收好之后,又从厨房找到了扫把,把地上的灰清理干净。 平时这个点,差不多老帕克要过来做中餐了,但是今天没有。维维猜测教授可能是不想见到老帕克。 维维平时见过老帕克,但没说过几句话,因为每次帕克来的时候她都正在学习,而只要维维一旦想要转移注意力就会遭受教授的死亡凝视:3ゝ∠ 她有悄悄注意教授应该是挺尊敬老帕克的,因为帕克先生有时候会念念叨叨的但是教授很少出言反驳,就算反驳也杀伤力极小,像个乖孩子。 今天没来可能是教授打过招呼了吧,维维想,那么午餐……? 教授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太想吃,要不,她动手做一次? 维维的眼光不确定地飘向厨房。 先不考虑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就没碰过锅碗瓢盆,夏洛克的冰箱里,会有正常人能吃的食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