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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1 / 1)




老管家正在府里算着这个月府中的开支,想着开年过了不久府里好似还没有添置新用物,即便进来整个安平朝的霖城中暗流汹涌,可是该置办的还是一样不能少。老管家还在洗洗盘算,冷不丁的就听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老管家,不好了!”
老管家抬头一看,见这人是门房里的一个小伙计,便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我都与你们说过了,咱们是王府,要有王府的气度,别跟个小家子气的府上一般咋咋呼呼,扫了王爷的脸面……。”
“不好了老管家!王妃被掳走了!知春和柳儿姐姐都受了伤,方才知秋姐姐才回来,正在到处找夏小神医呢!”那伙计终于跑到了跟前,一口气没歇的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部说了出来,这一说完才长长松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方才还坐在桌前捻着胡须稳重大方的老管家从座位上猛地蹦起来,声音几乎是高亢的响彻了整个王府:“什么!在哪里!赶快带我去看!”
秦安安被掳走,知春和柳儿身负重伤此刻昏迷不醒的事情几乎在短短的一炷香就传遍了整个景王府。今日街上的那张混乱本就来的突然,只当是暴徒突然袭击百姓,却不想原来真正的目的竟是在秦安安身上。那些人凶神恶煞,谁知道会将秦安安怎么样?纪凌尘还未回来,暗一已经往霖城中潜伏在各地的王府暗卫给了信号,全力追查秦安安的下落。
只是霖城并不是京都,在这里的暗卫都是刚刚到没多久,很多事情办起来就不是很方便,关系网也不如京都那么齐全,如今霖城中新任魏都督也才刚刚赶来,得知了秦安安被掳走的事情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身为一方地方治安,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暴徒伤人的事情,更过分的是这暴徒还掳走了景王妃。秦安安是个什么身份,莫要说景王府在背后撑腰,就是那护短的将军府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立刻就让人去查,这样一来,霖城中反而更混乱了,百姓们也是人心惶惶,街道之上一片狼藉。
金景柯正在军机大营中处理公务,只听手下的小兵过来前报:“金将军,方才前方收到急令……。”他有些犹豫,语气倏尔顿住,谁都知道这个年轻的将军最是护短,当初秦安安出事时就护的极紧,要是等会听到这个消息,该是有多可怕……
金景柯瞥了他一眼,语气一沉道:“何事?”随着在军军营呆的时间越长,金景柯身为一国将领所带着的威严霸气也在不断增加,从前读书人的儒雅如今被磨砺的更加刚毅,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那小兵闻言便是身子一颤,立刻道:“景王妃今日黄昏在城西街上,暴徒伤人的一场混乱中被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话音刚落,便瞧见冷静沉毅的年轻将军猛地站起身来,面色刹那间大变,语气竟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小兵还在犹豫是否要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给金景柯听,只觉得面上一阵风,金景柯已经三两步走出大营,也不管背后正在操练的新兵吃惊的目光,一跃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小兵楞楞的看着,一边的新兵凑过来好奇的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这般急促。”
“将军的姐姐……被人掳走了。”小兵答。
与此同时,寺庙的厢房里,裴子画站在窗前,不知道为何,自从秦安安走后,他的心非但没有安定下来,反而好似更加不安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身后的暗卫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裴子画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襟。扑面而来微凉的风也不能抚平心中的急躁,这是为什么?
裴子画苦苦思索着,秦安安今日一反常态的吩咐他要如何做,还一直催着自己回京都,按理说外边没人知道皇上留的是两道圣旨,现在表面上已经有秦安安代表景王府拿走了圣旨,他这里自然就没有人会再盯着了,什么时候会京城也没差别,他自然是安排好后续才敢来霖城的?
那圣旨如今是送到了秦安安手上,秦安安说景王府是最好守护圣旨的地方,足以吸引纪军零的全部注意力。将纪军零的注意力引过去固然是好……。可如今,那圣旨却还在秦安安手上。裴子画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关键之处。不对,此处有不对!
裴子画毕竟是鬼才军师,在军中谋划各种战略数十年,脑子一向转的比别人快,要不是秦安安在刚开始迷惑了他,他也不会到现在才想明白。裴子画几乎是眨眼间就想到了秦安安的打算,他一掌拍向窗檐,低喝道:“糟糕!”
于此同时,只见暗卫从外头跑进来,有些急促的道:“主子,王妃回府途中,路遇暴徒伤人,混乱中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裴子画闭了闭眼,低声道:“果然。”
……
这一日,霖城许多人都不能睡个安稳觉,黄昏的时候那一场混乱已经让人恐慌不已,而景王妃被掳走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全霖城都在议论此事。其中有为秦安安扼腕叹息的,好好的一个王妃,一旦被人掳走,这清白可就说不清楚了。还有人却是暗自得意,世上之人的妒忌心总是不会少的,落井下石这种事从古至今都不缺乏。
而景王府中彻夜灯火通明,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每个人脸上都是沉肃而忧愁的神色。自家王妃被人掳走至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对于下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不过再如何煎熬,都比不上自家主子煎熬。
书房里的灯火同往日一样,不过从前都是秦安安坐在里面看书写字,等着纪凌尘回来,今日纪凌尘却是坐在里面,等着一个暂时回不了的人。
老管家站在一边,灯火的映照下,他的五官似乎又奇异的年轻了几岁,竟显出了几分端正的风流来。不过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而老管家看着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的纪凌尘,劝慰道:“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若是王妃在此,见了也不会好过的。”
纪凌尘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茶盏。老管家轻轻叹了口气,知道眼下说什么纪凌尘都是听不进去的。自从得知了秦安安被掳走的消息后,亲自带着王府暗卫同金景柯一起找遍了整个霖城,卡死城门挨家挨户的盘问都没有下落,纪凌尘如何能死心?老管家看着坐在桌前秀骨青松的青年,目光一瞬间有些怔忪,恍惚间竟瞧见了当初自家主子轩辕明玉知道焱妃死去时候的模样,那时候,轩辕明玉也是这般沉默的在书桌前坐着,看着焱妃曾经书写过的手札,一坐就是一整晚。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老管家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以己度人,纪凌尘眼下的确不需要任何安慰,他只要一个人静静坐着。
老管家没有再劝了,慢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吩咐好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就自己先去厨房里看着给知春和柳儿的熬药了。
纪凌尘坐在书桌前,柔和的灯光也不能将他神情的冷漠融化一丝一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冰冷几乎让他回到了很久之前,刚刚接收到军的那个时候,残酷,嗜血,淡漠,没有心。如今有一个人将他的心捂热了,却又突然不见了,他心中只有对自己的懊恼。
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日清晨秦安安踮起脚来为他整理衣领的画面,他说晚上回来一起散步,秦安安也答应了。可晚上回来,她却不在了。
这是一场预谋,是对方声东击西之下的阴谋,可是主导这一切的却是秦安安自己。纪凌尘垂下眸,从知秋那里一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明白了秦安安的打算。她早就打算利用自己去当饵,将纪军零的人引出来。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甚至于在今日一早的时候也清楚的意识到黄昏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道别温存。
简直……。纪凌尘脸色铁青的握了握拳,欺人太甚。
胡闹!太乱来了!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根本没有把夫君放在眼里!纪凌尘的脑中一瞬间划过许多个念头,但最后残留下来的,却是心疼与愧疚。心疼她总要为这些事情以身犯险,愧疚身为夫君,竟连这些都没有察觉到,说好的保护一生却仍旧没有做到。
他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氤氲出一道秀美的阴影,微微颤动间,竟也有些疲惫的神色。正在这时,门却被猛地一推,他猛地睁眼,目光如剑的往门口看去,却瞧见于子路走了进来。
“什么事?”他坐直身子,今日心情的确是不怎么好,对于于子路,语气也难免有些硬邦邦的。
于子路却也是不顾他的神色,因与着纪凌尘特殊的关系,门口的侍卫并未拦住他,径自走了进来,在纪凌尘书桌的对面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迎上了纪凌尘冰冷的目光,坦然道:“我是来与你说弟妹的事情的。”
纪凌尘神色一动,目光陡然锋利的射向他,冷道:“你早已知道?”
“是。”于子路说完此话,便觉得纪凌尘的目光更加不善,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去。身为同门师兄,不是没见过纪凌尘可怕的模样,可即便是杀人,纪凌尘也总是冷淡的不愿意多流露出一丝感情。可如今却是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于他的不悦,顿时让于子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苦笑了一声,才道:“事实上,在这之前,弟妹找过我一次,商量的就是此事。”
纪凌尘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于子路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弟妹早就想利用此事来引出纪军零和蒙古那边的动静。不过她的目的最重要的却是为了皇上和你。只有这样,纪军零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以为拿到了假的圣旨,就会放松在至于对于皇上的监视,这样一来,皇上就会安全的多,也争取了一些时间。”顿了顿,于子路继续道:“我曾问过弟妹,那假的圣旨未免也太过冒险,若是被人发现,甚至是掉脑袋的大罪。可弟妹却说,她有真的圣旨,只不过不是那一份罢了。其中的差错我也不知,弟妹好似并不愿意与我多说,不过信誓旦旦的模样,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此计虽然冒险,却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事情化繁为简,在纪军零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圈套。”
纪凌尘微微一怔,却不是因为秦安安与于子路商量这件事,而是于子路话语中的关键。于子路说秦安安找的假圣旨不是假的,要想瞒过纪军零的人,单纯的假圣旨的确不可能,而秦安安却没有告诉于子路其中的原因。若是与于子路真的商量此事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除非此事事关重大,的确是不能告诉于子路。究竟是什么事情,纪凌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皇兄对他说的话。如此一来,那一份圣旨上的东西也清楚了,必然是立他为皇上的圣旨。
皇兄一直想要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纪凌尘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对待江山毫无意愿,可是皇兄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不过纪凌尘却是没有想到,皇兄竟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他继位,甚至于还藏了一份圣旨。
这么多年,他在军中周旋,行走于危险的边缘,时时离京,就是为了不卷入朝中的是非。他喜欢利落的杀戮,却不爱阴险的暗箭。秦安安知道他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她做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为了引开纪军零对裴子画的注意,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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