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尘想了想指着他桌面上的笔墨说道,“去那里你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然后你就去休息,东西一到,我会让人去叫你的。” 杜生明白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后面的事全靠他主导了,没有精神可不行。 在蒙古蛮子肆意轰炸他们城墙的时候,城内也是一片人心惶惶,再加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是不安。 “什么声音?”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轰隆隆的声音,打雷似的,从战斗厮杀最激烈的地方传来。 这样的声音秦安安也听到了,没由来的心一沉,这分明是炸药的声音,驻边和蒙古蛮子两方,是谁用了炸药? 杜生每日做些什么,都会有人不定时地和她汇报,而且关于炸药的事,他还在摸索阶段,至今没有成品,这多半不是杜生弄出来的。 虽然秦安安不愿往坏处想,但这声音太像炸药轰炸着城墙的声音了。他们脚下的地都带着震动,如果是驻边用炸药,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稍晚传来的消息,果然印证了秦安安此时的猜测。 再想起那日一闪而逝的人,秦安安模糊地有了一种猜测,她直觉此事与那天看到的形似季军零的人脱不了干系。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可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大牢里面,那可是最牢固的监狱,怎么可能被他逃出来,再说炸药这个东西这个年代应该是没有在这些技术的,季军零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他手里有这些东西,当初在京都夺位过程中用上一些,现在坐上皇位的就不会是皇兄了。但那天看到的形似季军零的人甚是邪门,搞不好他还真懂炸药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杜生就是一个例子,只要稍加时日,说不定杜生也可以研制出来,也就不难解释其他人能研制出来了。 不过关于这个猜测的一切迟疑不决,在得知蒙古蛮子提的条件时,瞬间都坚定了下来。秦安安相信,除了那天看到的形似季军零的人,没人会这么大费周张地设这么一个局,就为了对付纪凌尘,是的,提出将她作为人质,是为了打击纪凌尘,因为他十分清楚纪凌尘对于她的看中,如果纪凌尘真的被迫接受这个条件,那么以后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心灵永远不能得到救赎,一辈子就完了,百姓也不会接受一个卖妻求活命的人。 确定幕后之人是季军零之后,秦安安有些气不顺。 这些炸药要是给安平用多好,能让多少将士保住性命啊。 不说皇帝能记他们一大功,就是百姓也会感念他们的啊,说不定功过相抵还会给他一个出狱的机会。可偏偏为了对付阿尘,把炸药给了蒙古蛮子! 他这种不顾一切、罔顾国家利益百姓性命的作法,真的让人很生气!他就那么自信这些炸药的制法不会被蒙古蛮子人学了去?如果蒙古蛮子人学会了制作炸药,于安平来说,无异于一场灾厄。他这样的行径,和卖国没有区别! 心烦的秦安安在陪着小糯米呆了一阵之后,心情总算有点平复下来了。 平静下来的秦安安不免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别人的东西,怎么用是别人的事,正如她一心为纪凌尘为秦家为安平打算一般。 或许对季军零来说,把炸药给蒙古蛮子,换取的利益比给安平多也不一定。他们之间的协议她又不知道,季军零未必就是因为纪凌尘而这么做,她也就不高看自己了。况且就算真是因为阿尘,那也是他的选择。 季军零这么做,是作死的节奏啊。可是,这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前提是,能安然渡过这一劫。 秦安安冷笑,蒙古蛮子提出的这条件分明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自己不会如他们的意就是了,不知道杜生那边怎么样了。 还有,纪凌尘不知道有什么计划没有。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她才不管。 这么大的事,邓大将军不敢隐瞒,连忙把这情况汇报到京城。 纪凌尘的信故意晚了一天才寄出。京城会发生什么样的震动,他们就不管了。无非是一场口水战罢了。 如果结果如他所想一般,安平态度强硬拒绝了蒙古蛮子提出的条件最好;如果事与愿违,他也不会照做的,不是还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而且他有信心处理好这事,为什么要受人辖制? 军营里,不管邓大将军怎么强调要保密蒙古蛮子所提要求一事,事情还是泄露了。 没多久,整个军营都知道了,而且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传到了后面竟成了,只要把景王妃去蒙古蛮子军中作客几日,蒙古蛮子便撤兵,不再攻打安平。 一时之间,士兵们人心浮动。毕竟面对炸药这种未知杀伤力又大的武器,他们这些血肉之躯也会惧怕。 如今有了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似乎付出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难免会心生奢望。 军营的食堂里,一人陆续进来吃饭,吃完一轮换一流。 “哎,听说了没?只要景王妃去蒙古蛮子作客几日,咱们就能免了这场仗了。” “你这都老黄历了——” 砰!一只碗被摔到地上了。 众人抬头,只见金萧柯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 众人噤若寒蝉,因为金萧柯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其实众人怕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的狠。 金萧柯身上有一股狼的狠劲,他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试想一下,刚进军营的大胖子,仅一个月就把自己瘦得和常人一般,没点狠劲,寻常人可吃不住这痛苦的过程。就是说到上阵杀敌,他也比别人来得狠,所以他才会升迁得快。营里少有人不认识这狠人的。 “我知道你们心存侥幸,以为把景王妃送过去就没事了。我今天就把话搁这里了,谁他妈的有那种靠女人换平安的心思,我第一个毙了他。”金萧柯说着,一手拿着银枪,锐利的双眼扫过众人。 “只是作客几日而已。”有人小声地说道。 “这话,你信吗?”金萧柯虎目一瞪,“而且,你们别忘了他们攻打安平的目的,第一个条件不过是附带的而已,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是不是他们提什么我们都得答应?要不然,我们岂不是亏了?而且,靠献女人求来的一时安稳,你们就不觉得丢脸?” 不少人低下头,他们的确动过这种心思。 “别人我不管,但你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敢动这种心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这时,邓大将军和纪凌尘从外面走进来,“你们金校慰说得对,别忘了我们为何来参军的,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么?如果我们无能到靠牺牲一个女人来求一时的安稳,这仗不打也罢。” “大将军,景王。”众人喊了一声。 “这场仗,你们也别怕,我们找到了对付那些炸药的土办法。”邓大将军笑着说,“我过来,就是准备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 众人闻言,喜得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行人看。 “于正,防护城那边的工事修得怎么样了?”邓大将军问。 “已经修得一半了。”于正恭敬地答道。 看着众人不明所以的神色,纪凌尘笑着解释,“炸药怕水,我们已经让人在城墙上再砌上一堵半尺高的石墙,然后让人在士兵站立藏身的过道上全部都倒上水。只要不被那些夹着火药的箭射中,那便无事。那些箭落到水里,就没用处了。” 炸药怕水?众人想想,觉得可能还真的是。有解决的办法,那真是太好了。要说最让他们发愁的,就是这些炸药火箭了,因为不管它有没有射中人,一射入安平的范围一落地必造成伤亡,真真让人头疼不已。 纪凌尘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水要热的,冷水的话,很快就结冰了,不好。不要吝啬柴火,士兵们的性命重要。” 众士兵们感动了,现在柴火有多珍贵他们是知道的,可刚才他们竟然还想用人家的妻子换取一时的安逸,真是太惭愧了。 处理完这些事,纪凌尘回去了一趟,看秦安安。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秦安安把手中的热茶递给他。 “你都知道了?”纪凌尘并不意外,毕竟这事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她不知道才是怪事呢。 纪凌尘一只手接过茶,另一只手则拉着她,示意她坐在自己腿上。 秦安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对纪凌尘有信心,而且有把握他不会让她冒险,却也心疼他承受的压力。 纪凌尘说,“我特意回来,就是不想让你为这件事担心。这事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你只要好好地呆着就行,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还有,你也别听了他人的话,就头脑发热地中了计。只有你好好的,我才会好,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秦安安搂着他的脖子,“放心吧,我也没有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这就对了。”纪凌尘赞赏地点点头,他知道怎么才是对两人最好的,他就希望她的步调与他一致,而不是自以为为他好地去做一些事。 “对了,查出蒙古蛮子人用的那些炸药是哪来的么?”秦安安问。 “没有,不过查出了蒙古蛮子那边正在招待一位贵客,那贵客是带着面具的,他们都叫他赤先生。蒙古蛮子其他的一切正常,问题极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我那天隐约看到季军零了。”秦安安说。 纪凌尘一怔,“你的意思?” 秦安安点点头,“那人藏头露尾的,或许是我们认识的人也不一定。” 纪凌尘皱着眉思考,这个赤先生极有可能是季军零的化名。 不过他父皇也和他说过,季军零此人近些年来有些邪门,或许真的是他也不一定。 再者,蒙古蛮子那边是怎么知道安安的存在的?先前她到霖城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蒙古蛮子还没有那个能力知道这样的事。那就是上回滇军闹事泄露的?看着像,但滇军会闹事也是有人煽动的,可疑之人便是曹志杰与罗正清,罗正清的可能性大一些。难道他们与蒙古蛮子有什么联系不成? 如果这么一推断,蒙古蛮子会提那么一个无厘头的要求,就说得通了。 “这事交给我,对了,你的人也借一部分给我。”做过必有痕迹,是不是,查就知道了。 “哦,好的。” 随后,两人又聊到了杜生,说完他的事,纪凌尘末了还感叹了一句,“这杜生真是个人才。还真多亏了你把他给了我,要不是有他,我们安平这边就太被动了。” 秦安安偷笑,“误打误撞而已,他能帮上忙就好了。” 蒙古蛮子这厢,门真刚从其他部落回来,就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副首领,你回来了?”很快,族人们便将这两日发生的好事告诉他了。 门真没想到因为筹集粮草的事他离开了十几天,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虽然他很高兴安平被他们蒙古蛮子压制着,但一听到他们这边提的条件,他就皱眉不已。 忧心的他一放下东西就直奔主帐了,“首领,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您这是逼安平拿出死力来和我们磕啊。” 科尔沁巴鲁看着一脸着急的门真,笑了,指了指一边的椅子,“你先坐下,我和你慢慢说。”接着,科尔沁巴鲁便把季军零如何找来,如何提要求的事一一说了。 “什么,不止把那景王妃要过来,还要当着两军人的面前——”门真惊叫,“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不是逼着安平所有的将士拿出狼性来和我们决战到底吗?” 拿可鲁笑道,“这个不怕,他们再狠再愤怒又如何,只要赤先生提供足够的炸药,咱们就能全面压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