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开口质疑,清韵便转了口风,说道:“难道是这天杀的王明喜——”可是说了半句,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声音又小了下来,继续说道:“不对啊,小主,昌南侯府对王明喜有恩,便是他不顾念恩情,他也要顾及他的妻儿吧!他这样做了,侯爷怒了,他也会得不偿失的,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做的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昌南侯让他这样做呢?”说完便感觉到依偎在我怀里的静嫔娘娘身子一僵,清韵也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 我继续说道:“若是……有人假传昌南侯的意思,让他如此做呢?”说完,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次我便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月芬仪和静嫔娘娘两个人争斗,昌南侯府会站在哪一边。当时便想过,昌南侯府的立场只怕有两种,一种是中立,两不相帮,各凭本事,一种便是站在月芬仪那边。 有时候,有一个恩人压在自己头上,是个很痛苦的事情,况且虽说这恩人是自己的女儿,却一点也不帮着府里谋取利益的时候。忍着,或者换一个听话的,便成了新的选项。 听我说完第二句话,静嫔娘娘僵直的身子倒是一下子瘫软了下来。许久,她才缓缓地说:“倒是我当局者迷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王明喜有问题。只是他是父亲的人,自然是听父亲的。” 因为她的身子还虚弱着,静嫔娘娘说完这些话,便有些气喘。停了停,又继续说道:“若是父亲他要除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了侯府,我做了多少,他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数吗?他既然要除掉我,那我就死在他手里好了!他给我一条命,我还给他一条便是!” “娘娘——”清韵这会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倒在静嫔娘娘的床边,握着静嫔娘娘的手,说道:“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想……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清雅也随着您去了……娘娘……” 静嫔娘娘握紧了清韵的手,说道:“你这丫头,就是个傻的。不过看来,我这父亲,还有一分的良知,没有自个儿动手。让他的好女儿来下这个手。说我中邪——哼!” 似乎是知道了直接下手的不是昌南侯之后,静嫔娘娘的精神便好了许多。打起精神来用了些清水和粥,静嫔娘娘便开始想着要还以颜色了。 她沉思了一会,然后便跟清韵说道:“你去求见皇上,就说最近我的病老是不见好,恐王太医资质尚浅,请皇上派个管用些的太医来诊治。” 清韵领了命正要去,静嫔娘娘又说:“回来——把这个带上。”说罢,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用五彩线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香囊,递给了清韵。 清韵领命去了,我便陪着静嫔娘娘说话。说起这些日子,静嫔娘娘便说:“和许月争锋,使我心累,这些日子没来得及顾上你,你可还好?” 我便答话说道:“谊姐,我一切都好。你可要好好养身子才是。如今正月将出,马上马就要开春了。待那时候,谊姐可要陪我去梨花林里抚琴弄笛才是。” 静嫔娘娘苦笑了一番,说道:“你这丫头,就惦记着我那几个林子。谊姐答应你便是,不只是春日的梨花林,还有夏日的秋日的,我都答应你便是。这次亏了你点醒我,不然,我可不是真的要为了许月那个贱人赔上自己的性命不成?” 我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咬了咬牙,问道:“谊姐,您自个儿在宫里,未免有些独木难支。您可想过扶持一个,或者拉拢一个?” 静嫔娘娘看了我一眼,说道:“华儿倒是长进了……如今宫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个大多都是不成器的,拉拢?还不值得我如此去做。要是说扶持一个……开春三月,皇上免不了要选秀充实后宫,待那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挑一个便是。” 我心里一动,却还是忍着没有把自己想要承宠,做她的臂膀这事说出来。只是说道:“那谊姐才要好好的养身子才是。柯太医不知道去了哪里,近日也没有去我那边诊脉,待他回来,可要让他帮您好好看看才是。” 静嫔娘娘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宫里……除了他,我真不知道还能信谁?”却是绝口不提柯太医去了哪里。我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柯太医即便去崇安寺,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吧…… 按捺下心思,又陪着静嫔娘娘说了会话,让人端了粥来,又喂着她用了一些。之后静嫔娘娘身子弱,精神不济,又有些困倦。我让清雅和我一起帮着静嫔娘娘更衣,掖好被角,我便提出告辞,从长春宫回咸福宫去了。 然后这一别,便是一个多月。 我隔了几天又去拜访静嫔娘娘,但是却被清韵拦下了。这时候,我才知道,许是因为静嫔娘娘被王明喜给治的越来越虚弱,也或许是因为皇上本就知道这是月芬仪搞的鬼,反正皇上最后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说,静嫔娘娘需要静养,钦天监说了许是月芬仪对静嫔娘娘有所冲撞,再将月芬仪放在宫里实在不妥当。便让月芬仪搬到储秀宫西北角的重华宫去住,也不许人来探望静嫔娘娘,免得吵着她,派了太医院的何太医来诊治用药。 如此,这一趟,便等于是扑了个空。没有见到静嫔娘娘,我的心里始终还是带着一点担忧。不过这话是清韵说出来的,我便也信了。就如同思鸢不会背叛我一样,清韵和清雅两个,是不可能背叛静嫔娘娘的。我拖她将我带来的一些个小玩意带给静嫔娘娘,便回了咸福宫。 后来我心里想着,既然清韵表现如常,那便是静嫔娘娘的主意了。只怕这还要与那日,静嫔娘娘让清韵给皇上带去的话有关了。只是其中的道道,我并不明白,也不欲做多猜测。只是知晓了她无碍,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