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 “中毒,夜来香。”陆观予已经去看过了:“但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别说他们不知道,就是李青阳翻了监控记录之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这种毒,无色无味,还有时差,实在是神出鬼没。不管是谁,只要惜命,对这种存在,都无法不重视。 本来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人案,虽然这背后的故事有些让人唏嘘,但从根本上,李青阳对这件事并没有太重视。监控器放出去,这里的一切,对他便是了如指掌,一切尽在掌握中。 但现在,这两条人命,成了意外。 而很快,第二件意外也来了。 “主子,目标没抓到。”那个跟秀才娘子私会的男人,跑了。去抓人的,是顾景的手下。三个人,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失败。他找出监控那人的影响,结果,跟丢了。 那人进了山,钻进了一个洞里。那人在进去的一瞬间,将洞口堵了。 就这么一瞬间,飞得较高的监控器没跟上。而跟着的人进了洞之后,没找到人。 这人的逃脱看似巧合,但细想又有着其必然。对方得到消息的时机,对危机的敏感,后续事件的处理,以及退路……无一不表明,心思之细密,势力之强。 很多人都知道,有大人物来到了南开城。但是,除了这个逃走的人,其他人全都还在观望中。 只有这个人,当机立断,直接杀了,很可能是唯一知道情况的情人,更是片刻不曾耽误的逃跑。 “抓人吧。”李青阳揉了揉眉心。那人既然连情人都杀了,身后肯定不会再留下什么线索。可这么一来,这件本来就只是简单的复仇杀人案,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一个十几年前就布局的谋财圈套,一个被害得家破人亡,最后被困的制香师。十几年后,突然出来的复仇者。 目的呢? 李青阳手轻摸着杯洞,兀自的推算许久,才道:“盯着徐西达的人,尤其是那些钱财。一旦有大笔的钱财转移,就盯住。再查一查徐西达过去得的那些钱财,都流到了哪里。” 徐西达就是那个商人,南开城的地下老大,也是隐藏着的豪富。 之前他觉得这人够低调聪明,敛了那么多的财富,居然愿意安守在南开城。不管是娶媳,还是嫁女,花费都只算普通的富贵,绝不至于引起不该有的嫉妒。 如今想来,便是疑点重重。 也许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财富,就像十几年前的香神庙,也不是凭他当时之力,能彻底做成的。 思路一旦打开,很多东西就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一个运气很好的人,捡了上一个制香大师的手札,成了新的制香大师。 新的制香大师遇上一个聪明的商人,两人合作赚钱。 然后过了许多年,大师娶妻,合作面临崩盘。商人耍手段,大师家破人亡,不得不依附于那个大师。并且,利用神鬼之说,将这城里所有有制香天赋的人,全都拢在手里。哦,还有一个家里有制香手艺的人,将家里祖传的一些制香方子,都献给鬼神了。 十几年后,突然有人连杀了好几个人。动静大的让他这个世子,不得不过来查看。且一过来,还没开始对案情时行调查,就先听到香神庙的事情。而同时过来的,还有沈策这个青狼军团的人。 很多事情,以前联系不起来。可如果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联系到一起,就能看出些东西。 得到大师手札的这人姓白,而巧的是,那位被山贼害死的大师的妻子,也姓白。 之前他只当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此时他却在想,如果这不是巧合,两人确实有关系呢?且那手札都到了山贼手里,好好的又是怎么落到姓白的手里?还这么巧,他就是个能自学成才的制香大师? 还有更巧的一件事,那老鸨曾经就是被山贼掳上过山。后来山贼窝被捣毁时才获救,在山上的一切无可查,她回到南开城,无力维生就进了青楼。熬了几十年,才成为老鸨。 当然,巧的不只是这一点。事实上,死的那几个,或多或少都跟山贼有关。不是他们自己,就是他们老子,兄长之类的是山贼。而无一例外的,他们的那些长辈或是兄长,全都已经死了。 李青阳眼一跳,将之前查的那些资料又翻找出来。 很快找到他要的资料,他的猜测也得到了确认。 所谓的报复,并不是今年才开始的,而是一直都在进行。在过去的几十里,这几个人的家人,全都死了,而且他们死的时候,都算不上年老。而且,每一个都死的非常惨烈。 就像猎人的父亲,乃是进山打猎,被老虎生生啃去半个身子。偏这样,还被人救了回来,用药吊着性命。熬了半年,才死掉。不但他自己痛不欲生,还生生本来还算富裕的家庭,弄得家徒四壁,欠债无数。 既然这人之前能耐得住性子,折磨这些人,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急切了起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今年过完年开始的,那么就该是去年发生的某些事情,让他改变主意。这可能是那人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可能是大环境的原因。这个就实在不好推算了。 “找到了。”欢喜手里玩着一朵玫瑰花。事实上,那是可以操控所有监控器的仪器。它最大的功能,就是在这种没有信号的地方,可以充当信号发射台,使得监控可以远程工作。 那人不知道逃到哪里,要找到他,只在南开城肯定找不到。 “在哪?” “山里,看起来,似乎是准备躲一段时间!”欢喜看着影像里的人,从一个山洞出来,飞快的钻进另一座山上。山腰有一个山洞,进去之后又好久没出来。她还以为那人又从别的出口跑了,让监控器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只是一个很浅的山洞。只是这山洞里,床桌锅柜米粮柴油,万事俱全。 显然,这人为了这一天,没少准备。 不过,这些人再怎么算计,只怕也想不到,在天上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他。 欢喜松了口气,转头看李青阳,眉一挑:“还没想明白?” 李青阳干脆凑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总觉得不对。” “还有哪不对?” 李青阳将自己想到的那些逐一说了出来:“……但是,如果这人真跟当初的那个制香大师有关,又怎会放过姓白的跟徐西达。” “你不是猜,姓白的跟制香大师有关么?也许,他们也是一伙的。” 李青阳摇头:“如果他们是一伙的,断不可能让姓白的被徐西达算计到如此地步。” 欢喜手托着腮,“如果真是那个制香师的亲人,要为他报仇。那么,山贼肯定不能放过。所以,先找人绞了山贼窝。然后又氢漏网之鱼一个个找出来灭了。而姓白的是亲人,只要这件事里没他什么事,那仅剩的两个亲人,怎么也是要好好相处,相互扶持的。” “但显然,这个人并没有对姓白的伸出援手。任他被人算计,过着囚徒一般的日子。但凡稍微正常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是生不如死。可见,他对姓白有恨。而看他报复的手段,显然是一个睚眦必报之辈,而且是祸连全家的狠人。” “徐西达会不会是他的人?” “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就算长得不显老,最多三十。”李青阳摇头:“之前那制香大师死的时候,他出没出生还不一定。” “他有长辈跟那个制香师有关,他继承了这份报仇的使命。”欢喜立刻就给他找了个理由。 理由吗,想找总是有的。只不过,他这个人更务实些,什么都要看证据。就算是推理,哪怕他确定□□是真的,也总要看证据的。 不过,两人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就又人人来报:“徐西达死了,白制香师疯了。” 欢喜看向李青阳。好吧,现在说得通了。 李青阳却还是摇头,“还是不对。” “还有哪不对?” “还有沈策来的时间,我们来的时机,以及那个几乎主动给我们提供线索,将一切都引到香神庙的人。”一点点的报出来,而他也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如果我不是有监控器,而沈策也没有被我抓起来。在发生这一切之后,我们会如何想?” 那样的话,还是复仇。只不过,他们不会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制香是白制香师,敛财是徐西达,死的人是因为跟山贼有关。而沈策刚好过来,也许还会通过香神庙跟徐西达搭上。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必然会怀疑到他。 “所有的一切,都跟沈策,确切的说,是跟汉王有关。我们的注意力,就会转到汉王那里去。而放过真正的凶手……” 李青阳点头。如果他们没有监控器,那么他们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挖这些消息,然后一点点的找到,自以为的真相。当他们将这一切都联系起来之后,必然是会松一口气。而完全不会去怀疑,这可能只是别人想给他们看的“事实”。 而他知道这“事实”之后,会怎么做? 正常的人会:防备汉王,或是将汉王的狼子野心适当的透露给当今。或者,借这个把柄,从汉王那里谋些利益。不管他选择哪一种,都必要跟汉王起冲突。 他会失去一个邻邦盟友。而暗中的人,会想办法放大这个矛盾,挑拔两边的关系。最后,也许就不是冲突二字能描术的,而是不死不休。 到时,自有人在中间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