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对不相干的人冷漠,对仇人无情,对爱人疼宠。不管是哪一种,他从来都不是暴戾的人。而他从不做阴狠无理的事情,他就算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也绝对是一身正气,堂堂正正。他手里的人命不少,但却没有枉死之人。身处他曾在的位置,尊重生命是最基本的素质。 这一点,绝不会因为换一个世界而改变。 像这位万少爷跟那个侍女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算是说的对象是欢喜,他也不过只是要给些教训,而没想过把他们弄死。 此时,两人被教训了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怕了,又有沈策说小话递阶梯,李青阳也就顺势下来了。不愿跟沈策过多交集,只是冷着脸,挥了挥手。 顾景立刻策马上前,挡在他们与李青阳之间。什么话都不用说,但意思却十分明显:“离我家主子远点。” 沈策还是很识相的,连忙拉了姓万的退后。等他们一行人走远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万少爷此时已经下马,一脸阴狠。他是真蠢,但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不过他虽然很怂的怕了,缩了,可他心里的怨恨却是膨胀了起来。确切的说,对于无力为自己出头的人来说,更习惯怨恨。 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习惯怨恨,却无所作为。如果他们怨恨的人出了变故,他们立刻就会去落井下石。 当然,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也是他们的行为习惯。 “致和,这人什么来头?看着人模狗样,居然玩小倌倌?呸,什么玩意!” 沈策也阴沉着脸,不过,这不全是因为李青阳他们这一行人,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万少爷。“我不认识,不过,那两人骑的马,是大域贡马,全唐国只有不到一百匹。”他看了一眼万少爷。作主子的骑好马是理所当然的,可那个侍卫骑的也是同样的马……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马他们多,多到侍卫都有的骑。 万少爷也懵了,“那马……那么有来头?”他只是汉王属地的一个小城的富商的儿子,那种程度的,他根本就没接触过。不过,他这会儿到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既然那马那么难得,怎么他路上碰巧遇到的这个账房能认识的? 沈策心里讽笑,面上却没露出半丝来:“那是。对了,你们还能走吗?天快黑了,这里离香神庙还有段距离。” 万少爷看了一眼抱着他腿嘤嘤哭得十分可怜的侍女,结果一看,脸色立时大变。不管什么人,若是没有了一嘴牙,那是绝对好看不到哪去的。 万少爷爱色,但他绝对是个渣。之前还宠爱,连出门都要带着的侍女,此时因为变丑了,就被他毫不怜惜的一脚踹开:“离本少爷远点。”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爬上马,飞奔而去。 沈策在这方面,跟他不相上下,直接追着跑了。 侍女待人跑了,才终于爬起来。之前被打掉牙那一下,看着吓人,但其实并没有多痛。就算见血了,也没让她虚弱多少。可万少爷那一脚,却让她疼的半天直不起腰来。现在一看被抛弃,连忙哭喊着往前追:“少爷,少爷,你别抛弃红儿啊……” ………… 欢喜跟李青阳的兴致,被这三人给一打扰,减了不少。接下来的速度快了许多,提前了半个多时间就到了。 香神庙的香火比他们想象的差的多!毕竟,南开城的人口就那么多,而关于香神娘娘的神迹,其实远没有他们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广为人知。 这一点,是掌柜的专门去查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的。 别看欢喜跟李青阳两人随便进了家花店,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可事实上,这南开城里,至少有半数的人都不信这香神娘娘,而除了这南开城外,周边的村镇,很多人更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两一来就听到,巧的就像别人主动送上门一样,完全是他们的运气好。那个老板的女儿刚得了香,献给了香神娘娘,得了一百两银子,以及一堆绫罗绸缎。 这些东西对于那个老板可是一笔巨款,因此,那段时间他有些激动,难免就有些得瑟。 而且,关于香神娘娘的事情,一向只在一定范围内流传的原因,并不是谁下的令,或是什么规定。而是有人在暗中暗暗引导着这一切……至于目的么,掌柜的那边已经查出了些东西来,不过具体的,他还要一段时间。毕竟有些事情,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李青阳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几年,流云客栈开到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那些人既然有心做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他? 当然,这些本来一半是调查出来的,一半是推理。但看到清冷,却干净的香神庙的时候,他们就确定,他们的推理,九成九就是事实了。 “这里的庙都这样,还是独这香神庙这么简单?”欢喜来到这之后,还真没去过什么庙里,这是头一回进庙门。可这香神庙实在太简单,建在半大腰,一座独门的平房,稍高宽一些,门前一个鼎,里面供的也不是什么像,而是一幅画,画前一张供桌,上面摆着很多香,桌前一个锦垫。 “若不是知道这里就是香神庙,偶尔来到这里,只会以为是大户人家建的山居别墅呢?唔,说别墅都是夸它了。” 李青阳道:“这就是信仰。” 真信的那些人,也就不在乎形式怎么样了。而做这一切的人也知道,这些信徒要的,不是一座多好的庙宇,而是他们所求的希望…… 两人进门,庙里并没有人。 李青阳带着欢喜前后转了转,笑道:“看来他们的消息比我们灵通的多,我们还没到,就已经走了。” “我们来的路上没遇到人。”欢喜望向山顶:“他们翻山跑的?” “也许只是小路。”李青阳指着一条隐在草丛里的小路道。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吗?”人都走了,好戏大概也该散场了。 “天晚了,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下山。而且,就算走了一个主演,另一个主演还会来不是?就算是独角戏,有的时候也是很值得一看的。” 这会儿留下来,就得在这里过夜。 后面到是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但厨房里的东西极少。卧室里的东西,还不知道之前是谁用的。他们虽然该简朴的时候是能简朴的,可好歹也过了这么多年的富贵精致生活,一些讲究不经意间早就养成。 现在让他们两去睡不知道什么人睡过的地方,还真躺不下去。 客栈?客栈里的东西,只要花钱,那就可以用全新的。在这里,谁帮他们换?他们空间里到是有,可如果他们一点不掩饰的拿出来用,那还不如直接进空间呢。 “主子,属下去打点猎物过来。”顾景进来,里外检查了一遍,又去厨房看了一圈,就准备上山。 “不用了。”李青阳直接丢了一个包裹给他:“垫一口就行,不必费事。”那包裹里全都是吃的。 “是。”顾景接了包裹就出去了,他要观察附近的环境,还要给照顾两匹马。 李青阳跟欢喜两人也直接出来,径直上了山顶。这个时候,还能看一看日落的景象。两人顺便在山顶将晚饭解决,等下来的时候,沈策他们两人已经到了。 他们在这里,除了遇到一个顾景外,自然谁也看不到。而且天晚了,这时候也不适合下山。于是,他们也只能留下来。 欢喜两人回来的时候,他们正跟顾景说话。 顾景虽然是侍卫,平时看着挺严肃,但做人属下的,绝对不会高冷到高不可攀。跟这两个之前他才教训过的人,居然还能说到一起去。 “这位兄弟,跟你一起的那两位公子呢?在荒郊野外的,这里又没人,不知几位的晚饭准备如何解决?”沈策的眼里满是阴郁,欢喜他们隔着还有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了。 “我们家公子跟小公子本就是出来郊游,带了食物。两位的话,后面有厨房,尽可自便。” 沈策眼神更阴,脸上笑意却更深:“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后面看看。” 他直接拉着万少爷一起去了后面。 欢喜两人回来,顾景去了后面搬了两把椅子和桌子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坐了,又将棋盘给摆上。这棋盘也是在后面的房子里找到的,白玉和黑玉做的棋子,到是让欢喜惊奇了一回。 她不稀罕玉,但是,这两瓮的棋子,材质一样,全都剔透晶莹,上好的玉质。能磨出这么多的棋子,这玉的体积一定不小。能舍得将这么大块玉,磨成这么小的棋子,手笔很大。其主人,必然财大气粗。 “这幕后的人,还真是……”老谋深算。 “这样的事,确实是少见。”李青阳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三十年前,京里的一位制香大师回归故里,来到南开城附近,却遇到了山贼,一命呜呼。他的所有财物,全都便宜了山贼。那些东西里,有一本手札,上面记载了许多制香的知识。后来官府缴灭山贼,那本手札却落到南开城的一位姓白的人手里。那人也算本事,凭着一本手札,竟也制得一手好香。只是那人在制香上有些天赋,其他方面却笨拙的很,制出来的香,只能请别人替他去卖。那人奸滑,卖来的钱,制香师得了一成都不到,那人得了九成多。到那制香师娶妻之后,那妻子精明,自然不愿他再吃这亏。可那人占便宜久了,岂能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