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利落的人,分工合作,速度更快。 舅舅还没下班,他们就把材料全都用光了,饺子足有两百个。 “够吃吧?”欢喜现在有些摸不准对方的饭量。反正,她自己是撑死二十个,对方就不好说了。 “够。”李青阳看了她一眼,她把他当饭桶么? 舅舅一回来,饺子立刻下锅,分了好几锅才全部煮完。李青阳顺手剥了些蒜,调了些沾料,三个人坐下来开吃。这一次,欢喜没再折腾小动作,她得保证舅舅吃好,喝好。更不想让他知道,她跟他大侄子相处不好,那样无疑会让他担心。 三个盆分准着不同的饺子,味道自然都很不错。舅舅很给面子的吃了好几碗,李青阳吃得更多。但欢喜确实高估了他的饭量,饺子还很下很多。 吃完饭,欢喜陪着舅舅出门散步,顺便邀请舅舅陪她去逛逛附近的街面,她要去买绣花的东西。 “舅舅,博物馆游人多么?工作累不累?” “工作不累,人到也有些,却并不很多。”舅舅摇头:“说起来,如今的人啊,还是没意识到,文化并不只是考上大学,拿到文凭。再过两年,再过两年就会好的!” 到时会一票难求,到后期,还会因为怕影响那些古物而封馆,不再开放。很多东西,从此绝迹于人前,只在一些图象里才能得以一见。更年轻的那一代,对那些东西,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钱,没闲罢了。”欢喜轻声道:“上一辈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到京都来一趟,可他们存一辈子的钱,都不够路费的。”这个年代,京都就是人们心中的圣地,升国旗的广场上,不知多少人,天不亮就去守着,只等那鲜红的旗帜飘扬的那一刻。每到那一刻,在场的无不激动的热泪盈眶。 欢喜初来的几天,也被许超带着去看了几回,天天早上跑步都往那边跑。只是许超一走,她就选择了别的路。离住处不远的一个公园,空气更加清新,气氛也轻松。她每天去公园里跑步、打拳。跟这个时代的人比,到底还是缺了太多的东西。而她到来的时间又这么的特别,即便融入,也感受不到那份感动和激情。 “人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舅舅感叹。 “会越来越好的。”欢喜肯定道。 到卖布的地方,欢喜便拉着舅舅一起进去。舅舅看到布店,到只想起:“进十月了,也该给你添新衣了。” “新衣不急。”欢喜捏了捏自己腰:“我这段时间肯定得长肉,现在买了,等到天真冷了,说不定就穿不上了。”冬天的衣服,她还真没有:“这次我要买点绣布。” “你又要做那费眼睛的东西?”舅舅眉轻皱,然后又道:“不是冬衣,是秋衣。京都位北,天冷的快。如今都十月了,这天说冷就冷。” “是超哥有大用,您可不知道,这可是超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找我帮忙呢,我可得帮他把这事做好了。”欢喜直奔丝绸区。专挑素色无印花、无染色的选。至于衣服:“秋衣我有的。” “他上次打电话来吱吱唔唔不说的就是这事?难怪不跟我说。”见她坚持,也就不再提秋衣的事。 欢喜失笑,“他肯定知道您舍不得我熬眼做这个,怕您骂他。” “本就不该。如今这年代,你绣那个,也穿不到身上,赚那点手工钱,太不划算,何必费那事?有那时候,你多画几幅画也是好的。”这不是舅舅有偏见,瞧不上刺绣。而是这年头,懂刺绣的人还很多,比会画画的人多多了。很多人靠这个赚钱,流水线一般的作业,实在高尚不起来。 “您放心,超哥给的时间宽裕着呢。我消消停停的,慢慢做。”说话间,已经选好布料。让营业员扯下来,小心叠好,还用细布包了一下。这东西娇气,哪里有个刺头,刮一下就完了。 到底来一趟,欢喜还是又扯了几块布。 天很快就冷了不假,长衣长裤都得准备。舅舅有单位发的服装,但她没忘记她许超说过的,他最喜欢这些软缎这类细滑的布料做的衣服。她没扯软缎,却扯了更多的细棉布。对于时下流行的那些混纺,她反而看也没看一眼。别的不说,细棉的贴身穿,比别的什么都舒服。 要绣花,还要准备绣架。之前在西吴她绣的都是些小件,一个绣绷就够了。此次是要送人,作大用,那再弄小件,就有些拿不出手。 绣架也被放到画室,那里的光线是最好的。还有个大窗户,窗帘拉开,阳光普照。在这里做活,最是舒服。当然,这会儿天黑了,完全感受不到。 东西备齐,她便开始做各种准备。 按着尺寸大小裁布,设定花样。 学美术就这点好,可以自己随心所欲的发挥。 同样是花鸟,别的绣娘绣的,都是版印出来的,没有成百上千,也总能看到重复的。如今这年代已经有人开始追求那份独一无二了,而来自后世的她更能体会。她见过多少,只因为宴会上两个人穿着同一款的衣服,就能成为别人笑柄。 今天这绣品,绣样自然是她原创。不说新意如何,但肯定她得独一份。另外,她还得想点别的办法。毕竟,只是图案的话,其实很容易模仿。所以,她得给自己弄个记号,一个别人模仿不了,或者发现不了的记号。思绪随之发散,她突然想着,也许不只是绣品,还有她的画。 只是,这种摆在明面的东西,作假也容易。所以,她应该做个别人发现不了,却有真实存在的记号。唔,这就跟后世的防伪标志一样。于是,以往曾看过的一些记忆随之翻滚而出,什么藏在花蕊里的字,藏在眼睛里的图案,或者直接光明正大的将名字写的极小,暗磋磋的当成画的一部份…… 想的多了点!完全没想到,以她现在的水准,考虑这种东西,实在太早了。 欢喜豁然回神,就见纸上已画一幅花开富贵图。大朵的临水牡丹,水里各种形态的九条金鱼。寓意极好,非常适合生意人。用超哥的话说,那人机遇好,发了笔大财。有钱之后,就开始追求什么文雅,但也就雅在表面,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富贵之物。不管是什么,都爱个富丽堂皇好兆头。如果不是年头不对,那人说不定能弄套龙袍穿上。 “俗。”欢喜这才刚落笔,李青阳的评语就过来了。 舅舅自然也凑过来看了两眼:“到是好兆头。” 欢喜立刻喜笑颜开:“要的就是好兆头。”完全不搭理李青阳。 将图又往细里修了修,最后想了想,还是暗磋磋的在金鱼眼里藏了个喜字。她还想好了,为了防止被人从背面的针脚看出什么来,她打算用同色的线,只在绣法和纹路上动手脚。确保除了她自己外,谁都休想看出来。 暗暗得意了一阵,又将画调整一翻,这才勉强定稿。 “天晚了,早点睡。”舅舅看了下时间,直接开口赶人。小孩子,早睡早起才会身体好。 欢喜下意识的去看钟,确实不早了。不过,她微微皱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疏忽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的开始,一如前一日。不管身处哪里,她都已经能让自己快速的调整自己的状态了。只要知道自己所求什么,重点是什么。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记。因此,锻炼是重点。这是身体的根本,也是保护自己的实力。一日三餐可以将就,只要不饿着,吃什么,跟谁吃,心情如何,她可以最大陷度的容忍。画画是重点,这是她将来,赖以生存的技能。 她知道她必然不会缺钱,但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坦坦荡荡的获得,她当然选择问心无愧。而且,她是真的喜欢画画。 人际交流对她来说,不是重点。但是,在意她的人她在意,不在意她的人,她也不在意对方。不偏不颇,真心相待。便是厌恶,她也是将厌恶表现出来,不会装模作样的虚与委蛇。 所以,虽然前一天对李青阳冷静不下来,但细想想,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她就完全调整了,该干嘛干嘛。吃完早饭,送舅舅出门。将家里收拾一翻,便又进了书房。完成她的工作…… 工笔要染色,这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慢工才能出细活,她一点都不急。 等到一遍工作下来,她才猛的发现,‘今天的钟,似乎没响啊!!坏了么?’欢喜对着钟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手表的。只是之前要军训,她并没有戴着。回来这几天,也没习惯戴上,只是摆在屋里。两边时间一对,钟没坏,照样走,时间也准,可就是不响了。 古怪的看了又看,到底没把它拆了好好研究。只想着等晚上舅舅回来了,再跟他说。看这钟是在哪买的,是不是要送回去修一下。 看着时间还早,便又将绣活支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工作。既然答应了要做,自然是要好好的做的。 忙忙碌碌的一天结束,晚上舅舅回来,饭才摆上,不等吃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提及:“舅舅,钟不敲了。” 舅舅看了一眼钟,又看了一眼拿着文件夹,正看得专注的李青阳,才道:“不敲也好,太吵。”叫李青阳:“青阳,先别忙了,吃饭。” 吵吗?其实还好。房子的隔音其实做的挺好,房门一关,这声音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只是,她的耳力太好,所以往往会受到影响,特别注意。但这么久了,定时听着钟声,其实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