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来过,这大白天的空着手再次进城,马芳感觉有些不妥当,所以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一个土遁就往城里去,才进城,他就感觉似乎有什么目光注视到了自己身上,明明在地底下,这是谁啊?哦,对了,估计是城隍爷,马芳马上报告了,别见怪啊,不是来寻事儿的,只是来找人!顺带还说了一下要找的人的情况,合着他这是把城隍爷当成了咨询处了,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事儿还就是找他最合适,这城里可是他的地盘,日夜都有夜游神,日游神巡视,对于城里的大小人口情况那是一清二楚,就是黑白无常来勾魂,都要找他核对,可见他对于城里人口情况的所知有多详细了。 听着马芳这么一絮叨,城隍爷不过是一个眼色,那边就有文书将最近一两个月以来在城隍爷地盘上的新进人口册子拿了过来,细细的帮着查了一遍,还别说,真找到了人在哪儿,只是这人知道了在哪儿,马芳却带不走了,因为那些人已经没了,就葬在兵营外一处大坑里。 猛地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马芳瞬间就有些傻眼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个乱兵连着自己抓的壮丁都能直接弄死,这心狠的已经没有了底线,在一想到他们在余家干的事儿,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早该想到了,这样一个在重重杀戮后,几乎疯狂的扭曲了人性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那些被抓来的人,从一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被杀的命运,谁让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呢。 一支军队能悄无声息的从河对岸过来,在他们守军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袭到了县城,还有内应开门,想来这一路上他们必定买通了不少人,在整个天下没有占领,战事反复的阶段,这些被买通的暗线必定是不能随便暴露的,既然不能暴露,那么杀人灭口的事儿就很正常了。 这能怪谁呢?只能说他们命不好,只能说这世道命如草芥,只能说劫数了,只是想到要将这些消息带回去,马芳感觉很有些不忍心,暗暗想着,算了,还不如不知道,就说这些被抓的已经被带走,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当劳力去了,这样好歹还给大家一点子希望,不至于太过伤心。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是马芳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得劲,只觉得不做点什么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所以在谢过了城隍爷之后,在地下略微一分辨,就又朝着兵营潜了过去,目标依然是库房。 他不能无故在这里杀生,毕竟如今不是敌我对战时期,可以无所顾忌,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神仙,对自身就要有一定的约束,没有约束很可能让他变得视性命为蝼蚁,很容易走火入魔,失去本心,这一点从一开始就被上任山神作为警示牢牢的注入了他的心神中,所以很有些顾忌,更不用说这里毕竟是城隍的地盘,他怎么也要给地主点面子,不能随意行动,否则形同挑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以后会用的上城隍爷帮忙的地方肯定还很多,神仙相处和人一样,也是需要相互体谅的。 他能做的其实就一样,那就是在弄点东西走,让这兵营物资缺口大一点,从而给他们带点麻烦。 兵营里有什么?其实能用的上的,他们需要的马芳上一次就已经弄了不少了,短时间里还真是没什么缺的,兵器什么的,若是弄得太多,还容易让这些无所顾忌的兵丁们寻到借口,大范围的搜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普通人。不宜再折腾。可有一样却是越多越好的,比如粮食,比如盐,弄得再多,兵营里头也会以为是贪污,喝兵血,却不会怀疑到有人造反作乱上去,矛盾只会在内,而不会外扩,这很符合马芳出气却不连累人的想头。 因为心里有气,马芳下手狠了些,一个招手,那粮库里高高的米袋就下去了一层,不多,也就是六十包,这时候,一包有两种规格,一种是一石,也就是一百斤,还有一种大包,是一百八十斤的,军营里自然用的是大包,所以这一下子,就直接让兵营里少了10800斤粮食,他也不管到时候怎么弄回去了,只想着不让这些人占了便宜。要不是生怕太多了不到他出城就让人发现了,估计还能拿的更厉害些。至于盐?叠的也算高,可惜和粮食分量不一样,一包也不过是一石,一个招手,少了四十包。 有了这么重的负担,马芳立马也顾不上收拾其他的事儿了,急急忙忙的将东西运了出去,然后开始往土地庙运,这会儿他也不用晚上了,也想明白了,自己就在地底下行动,就是白天又怎么了?有人能看到,有人能把他挖出来?即使这些盐,粮食在地底下有被压破袋子的危险,那不是还有他在身边嘛,围着多转几圈就是了,最多速度慢点,再自己人将东西运干净之前,总能弄回去的。 粮食和盐这种东西,在什么时候都是最让人喜欢的,即使这个秋天他们已经收获了不少的粮食,就是腊肉也准备了不少,已经足够过冬了,可是能多带点回去,让大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多点底气,想来是谁也不会拒绝的。 所以当马六几个看到一堆的粮食和盐的时候,那眼睛都笑的没了影子。 “我说,马头儿,你这是找人去了,还是抢劫去了?这个厉害啊,这么多粮食,有多少?够咱们吃一两个月了吧。” “一万多斤,如今山里人多了,六十多人,大概一人能分一百五十斤不到,反正你们这些出了力气运货的总不会比旁人少就是了,我估算着,再大的肚子,再能吃,这一次分的狠吃三个月都够了,节省些,加上咱们前头准备的粮食,肉,芋头,菜干,菰米啥的,怎么也能混到五月份,弄得稀点,还能多混一个月,三四月之后,漫山遍野的野菜,菇子,鱼,再弄点山药啥的混一混,怎么也能吃到七月份,到时候可就能擎等着咱们自己种的粮食下来了。正好能接上。” 马芳在那里算,另几个也一样在算,特别是家里人口多的柯家兄弟, “弟,咱们家五口人,就是能分七百五十斤,家里还有五十多斤,那就是八百斤了,芋头有二百多斤,菰米有五十斤,栗子粉有二十多斤,那可就是有一千多斤的粮食,娘他们吃的不多,肚子小,就咱们两个吃的厉害,加上点菜,肉干,顿顿做菜肉粥吃的话,我们家一天只用上一斤米都成,那可就能吃两三年了,就是一顿干,一顿稀,也够一年的,这下子咱们可就不用发愁了。” 柯家兄弟本事不小,每次分赃都能多分点,固然能得这么多,就是老齐这样单个一人的,几次分润,加上自己操持的,算计几番也足够吃到明年秋的,自然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至于那些盐,大家这会儿倒是都不缺,储备的足够使用,到明年年底做咸菜估计都足够了,所以一个个索性也不去看了,只知道以后这盐估计是不用发愁了,就很是高兴。就是为了这,他们运送的也越发的起劲了。 马芳又和几个分头去各个村子走动的人分享了一下其他的情况,知道各村都没有要找的人,甚至各个村子都有不少人离开了村落,逃难走了,马芳低声叹息了一回,这样的年月,除了进山,逃难能逃到哪里去?连着他们这样偏僻的地方都这样了,旁的地方只怕只有更厉害的,逃过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进山,没有像是他们这样大队的人马,安生的居所,还有会使用兵刃的壮年,进山也未必好,山里的野兽可不是善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丧命呢。 与此同时,马芳也将自己寻摸的那个借口说了出来,说被抓的人都不知道运到了什么地方,听说是去给那些兵丁做劳工了,听得众人又是一阵的唏嘘,虽然没有什么死人的坏消息,可是这时候通信不变,道路崎岖,再加上战乱不休,即使人活着,想要在找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的这一辈子都未必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这让他们对于寻人,已经没有了指望,只觉得这消息送回去,只怕窦掌柜他们心里不会好受。 那些个运东西运的浑身湿汗,气喘吁吁的小伙子,听到这样的事儿,即使再累,也都忍不住咒骂了几句,愤愤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热血。马芳看着都觉得这些人愤怒的过了。 即使是旁人的亲戚,即使只是这么一个被送走的消息,都让大家如此唏嘘,马芳觉得不把人已经死了的事儿说出来果然是对的,不然还不知道这些小伙子们热血上头会做出什么来呢。 打猎也算是见血了,跟着上山的这些小伙子们跟着这些老兵学了不少的本事,在山里求生,猎杀多了,让寻常的汉子一个个也有了几许血性,这或许就是猎户当兵比农户更多的缘故吧。 终于,最后一次的运送到来了,所有人都将跟着一并回去了,这一次的县城之行,从原本的一两天的计划。到了如今足足搬运了四五天,从头到尾用足了七日,不知不觉中整个搬运行动已经庞大的超乎了人们的想像,当马芳回到他的山神庙的时候,看到的是无数的笑脸,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