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反手就要被洛欢歌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插了进来,洛欢歌心头一梗,作势要用力,却见段钰根本没有收回手的打算,那满手的力气就像被卸了去,干脆再不管未关紧的房门,自顾自扭身进了里屋。 “好师妹别恼,我说个好消息与你听,听了你就消消气可好?”段钰半是哄半是捧的,任洛欢歌再大的气也给磨平了,故作姿态地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段钰却如同得了指令:“前日你曾说要做那里应外合的计划,我以为你还需等上两日才会实施,便没同你说,今日你既已做了澜沧海这厢的工作,那我便说说边境那边的’外和‘之事,如何?” 这话可算是戳中洛欢歌的兴趣,方才的一点不自在很快被抛到脑后:“怎样的’外和‘法,你快说来听听!” 段钰一副就知道你好奇的表情,不慌不忙坐到洛欢歌身侧:“平邑城之前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么,我便借了那事儿当引子,假意设置出耒国不断入侵我澜朝,劫财害命的局面,大概,那道呈情的折子也快到澜诀的桌上了吧。” 这简直就是惊喜! 洛欢歌之前从未想过会兵行险招,连算计东宫的那位都是临时起意的无奈之举,段钰此番话可真是如虎添翼! 里应外合,如此才真的叫做里应外合。 里有耒国人谋害当朝太子其心不良;外有耒队屡次袭击澜朝边境扰得民不聊生,两者相加,洛欢歌就不相信两国还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更重要的,这下毒的事本就有很多漏洞,洛欢歌凭的就是澜诀正盛的怒火将理智暂时掩埋,待他冷静下来未尝不会发现不对的地方,可若是再加上外敌入侵…… 开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见洛欢歌眼里浮现的惊喜之意,段钰只觉得背后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他也并不需要洛欢歌知道,只要能为她做的,段钰竭力也会为她办到。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质子府歇着。”高兴完,洛欢歌很不留情面径直下了逐客令。 段钰一脸受伤:“小师妹,怎的刚用完师兄我,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知师兄也会伤心的……” 说完,不等洛欢歌将他打出门,段钰一个扭身避开洛欢歌挥来的手臂,留下一串痞气十足的笑声:“小师妹香闺甚妙,下次师兄我再来关顾!” 这登徒浪子!也不怕被旁人听到自己屋中突然发出男人的声音会是多么突兀! 下次记得让曲水洒些痒痒粉在闺房中,看不难受他个一两天,还当自己这钰槿斋是个多容易进出的地方呢! 说是这样说,当夜,洛欢歌还是好眠了一晚。 澜诀下决定的速度也是很快,第二天洛欢歌刚起身,便听到曲水说方才宫里来人将洛靖召进了宫里。 “是么。”洛欢歌只是淡淡笑了一笑,该洗漱的洗漱,该吃饭的吃饭,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焦急。 曲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跺着脚满屋子转悠:“小姐不觉得奇怪吗!皇上都允了大将军的十日假期,如今十日并未过完,皇上就急着将大将军召进宫,难道是又出了变故!哎呀!这可不好——” 越想越觉得可能,曲水继续唠唠叨叨:“昨日才听说太子中毒的事,今日大将军就被召进宫,莫非皇上觉得大将军跟此事有关?啊呸呸!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大将军带兵打仗了得,说到毒啊药啊可是一窍不通的!” 洛欢歌要笑不笑地瞧着转得跟陀螺一样的曲水,一把拉住她:“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我爹是当朝大员,皇上就不能让爹进宫参谋其他的国家大事么。” 一句话点醒了曲水:“哦对对,小姐就是聪明!” 弄得一旁端水出去的流觞都想翻白眼,她看不是小姐太聪明,是自家这个妹妹太笨了才对。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洛欢歌屈指在桌上轻轻扣动,视线投到窗外思绪飘飞。 澜诀召爹进宫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听过常太医的话想与大儿子被关押在天牢的洛靖说道说道,听听洛靖的看法,另一种则是段钰说的边境入侵的折子。当然,不排除两种可能同时发生的情况。 洛欢歌自然是对后者乐见其成,只有澜诀下定决心同耒国人撕破脸,她的这则瞒天入海才会被永久封存,大哥洛天宁才能被无罪释放。 如今,只有等着宫里传来的消息了。 “洛爱卿,朕今日收到一份奏折,想必你也该看看。”澜诀眼都不眨一下,直直看着洛靖一目十行扫过那本令他怒火中烧的奏折,不放过洛靖的任何一丝表情。 事实是,洛靖的表现既是他所期望,也隐隐让他有些失望。 “皇上,耒国实在欺人太甚,臣恳请皇上立即派兵将之驱逐出境!” 洛靖也是被奏折上陈述的耒国恶行给激起了怒意! 竟然利用百姓信奉神明的淳朴心思,虚构天神发怒的戏码,让数个村落遭受灭顶之灾!原先洛靖也听过这个事,当时纯属以为是那城主贪图权财犯下的罪,现在一看奏折,才知竟还有耒国人参与其中! 想当年洛靖亲自驻守平邑城,耒国宵小与他交手,屡战屡败,最后灰溜溜夹着尾巴退回耒国,是何等快意!现在被当初败走的敌人侵害澜朝百姓,他堂堂护国大将军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洛靖的话中之意澜诀听得分明,对方这是在让自己准许他亲自带兵出征,前往平邑城。 只是在洛靖看来本是单纯的举动,在澜诀看来又多了一层含义。 要知道洛靖的兵符已经被收回了一半,在澜诀的手中。如今洛靖请求带兵出征,莫不是在向自己表示一个意思,他洛靖要要回剩下的这半个兵符? 想到这里,澜诀又是多看了洛靖一眼,却见他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一如以往表现出来的刚正不阿。 澜诀忽然联想到昨日常院士告诉他的话,一时下不了决定,殿中瞬间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