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县。 锣鼓喧天,长街繁华。 一匹白马在街上缓缓的行走。 街上的男子身长玉立,眉目之间熠熠生辉。 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今界的探花爷。听说这是文江县的第一个探花。” “你知道什么,这探花名叫徐伯卿,他是出名的才子,少年中举,只是因为徐大人被罢官后,徐大公子便放弃科举,当今圣上听说徐公子的事情后,便说徐大人虽说作风有些不正,不过当时任官亦是勤恳,父辈的事便既往不咎。” 围观的人随意的聊天。 墙角,一个乞丐蹲坐在地上,抬起头,痴痴傻傻的看着马上的男子。 杂乱的头发,垂在颊边,满是污垢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是蕴满了泪水。 这时不知谁叫了一声,探花爷的家人来了。 人群自动的分开了一条道。 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牵着两个女娃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 徐伯卿看着心爱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苦尽甘来的庆幸。 徐伯卿下马,拜倒在地,“伯卿谢母亲养育之恩。” 姜氏有些不知所措。 姜令仪眼角含着泪,“姑母,这是该你受的,快扶了伯卿起来。” 书儿在一旁先笑道,“老夫人这是故意的吧!” 姜氏怔怔的,自从徐老夫人去世后,徐伯卿便命下人都称姜令仪太太,姜氏便成了老太太。 现在这称呼有些陌生。 姜氏含着泪扶起徐伯卿,“好孩子,快快起来。” 一个小小女孩跑上前去,“爹爹。” 徐伯卿把女孩子抱在怀里,“锦瑟,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女孩子点着头,指了大一点的女孩,“问姑姑。问姑姑。” 徐伯卿笑道,“你是说我不信就问你姑姑吗?” 锦瑟点着头笑了。 徐伯卿朝着姜令仪笑道,“辛苦你了。” 姜令仪敏着嘴笑道,“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菜,快回去吧。” 书儿在一旁说道,“夫人亲手做的,准备了一上午呢。” 徐伯卿眉眼之间都是笑容,凑到姜令仪耳边问道,“真的是你亲手做的?” 他想吃她做的饭想了好久。 周围围满了人,姜令仪有些害羞,嗔道,“不喜欢吃就算了。” 徐伯卿笑道,“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徐伯卿抱着锦瑟牵着怡然往前走去。 人群渐渐的散了。 只有那个乞丐望着大门的方向动也不动。喃喃自语。“表哥。” 那乞丐正是被送回程家的程锦儿。 程锦儿回去后一直疯疯癫癫,时好时坏。 有一回趁着众人不注意便跑了出来。 她饥一顿饱一顿。 行人赏一点就吃一点,整日过的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何人,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这一日无意来到文江县看到了这一幕。 她脑海里便渐渐的有了一丝清朗。 回想起往事,她的心里满是恨意,一行泪水缓缓的滑下。 夜渐渐的深了。 天气说变就变。 大雨倾盆而下。 程锦儿缩了缩身子,任凭雨打在身上,只是痴痴的望着那一扇门,不肯离去。 迷迷糊糊之间,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第一次由母亲牵着走进徐府。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子走了过来笑道,“你就是锦儿妹妹吧,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他牵着她,步伐很慢,周围的大人都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渐渐的她便知道他们的婚事。 他们青梅竹马,长辈也是乐见其成。 一转眼,她便到了十五岁,是一个风姿绰约少女。 而他也长成了翩翩公子。 府里的丫头总会不自觉的主动接触他,他并不为所动。 第一次见到姜令仪时,她和他正在书房里看书。 听到声响,她与他出去,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女孩子穿着丫头的衣服,看到徐伯卿眼睛一亮,随即低下头去。 只这一眼,她便知道姜令仪喜欢他。 只是,她趁着他进去找书的空挡,上下打量着姜令仪。 姜令仪一脸萎缩的样子,只是用手不停的揉着衣角。 她心里便有了数,这样的女孩子连她身边的丫头都比不过,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只是姜令仪喜欢表哥,她心里到底不舒服。 尤其是他对着姜令仪温温柔柔的样子更是让她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她总会有意无意的在姜令仪面前卖弄才华,那个女孩子愈发的自卑起来。 她终于嫁了过来,琴瑟和谐,相敬如宾,这才是她想要的一世情缘。 幸福来的太容易,却也太短暂。 姑父徐正义被罢黜。 她嫁过来时,徐家开始一点点的败落。 她劝他考科举,他不愿意,拗不过她,连同进士也没有考上。 他终于走上了经商这一条路。 她无比失落。 怀胎第八个月时。 难产,她费劲辛苦产下孩子,她看着那个怪异的胎儿只觉得整个人冷的慌。 大惊。 程锦儿悠悠醒转。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看着衣衫褴褛的自己。 她终于知晓那只是一个梦。 她和徐伯卿之间唯一的名分上的联系也被断的一干二净。 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梦里入不了她眼的女孩子。 不。 她情愿要梦里那短暂而甜蜜的一生,也不要现在这样痛苦不堪的一生。 程锦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果然出现了,柔声唤道,“锦儿,锦儿。” 她心里甜蜜,扑向了他,身后是姜令仪渴望而不敢渴望的表情。 程锦儿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这才是她的一生。 雨渐渐的停了。 巷子里清清冷冷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已经僵硬在那里。 院子里。 徐伯卿拥着姜令仪依在窗前,看着雨后的院子。 这时书儿走了进来,轻轻的说道,“爷,夫人,昨儿一夜大雨,有个乞丐死在了外面。刚刚府里有人去看了看,原来是程姨娘。” 两个人都镇住了。 姜令仪握住了徐伯卿的手,“吩咐下去,以妾之礼厚葬了吧!” 徐伯卿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谢谢你,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