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个半炷香的时间,艺伎们完成表演后都纷纷下台了。知道再无观看的节目,在场的观众有的继续品尝美味菜肴,有的在谈笑风生,有的比划喝酒。张霏知道,在规模如此浩大的喜宴,又是在江南有名的陆氏世家举办,仅仅是寻常的歌舞表演,又岂能彰显名门大家的风采。 此时已经酒酣的她又登上了舞台,虽满脸酡红,却不失风雅。 “在座各位英雄豪杰若觉得歌舞戏曲尚不足精彩,老身有一提议,有兴致的兄弟可上来舞台此处比试比试武功,想在大吴境内,若非武者如林,岂能有当年与魏、蜀三足鼎立的盛世。而我陆氏世家又是尚武大族,正好藉此机会来次比武助兴,消遣娱谑。为了让诸位更积极参与,老身将会送给最后的胜出者一份大礼,就看谁有这个福气消受咯!” 张霏并没有道出大礼所指,自然是想留个悬念。 话音刚落,就见其中一桌一个彪形大汉,手执一根大木棍,凌空登跃,落在舞台一侧,面向众人,挥舞手中木棍,以视威风,“在下关海山,不自量力,先来个抛砖引玉,不知哪位英雄可敢与关某一决高下。” 舞台下,惹来阵阵的欢呼声,此刻酒酣亢奋的人已是不计其数,关海山这一放胆求战,早已让不少人跃跃欲试。果不其然,张霏次子陆景已耐不住手脚,纵身跳入舞台,作出抱拳手势,道:“士仁不才,应会关大侠的挑战。” “好!能与陆氏世家的二公子同场较量,实乃关某的福份!”关海山应道。 “双方均以点到即止为原则,若无其它问题,关大侠与士仁就开始吧!”大喜之日,张霏绝不愿意看到因为切磋武艺而发生伤亡。 两人都没有任何异议,就在座下群英的起哄声中便开始了第一场的比武较量。 陆景虽没有关海山那么魁梧的身材,但胜在灵活敏捷,且经历过沙场战斗的洗礼,其作战经验自然略胜关海山一筹。打斗廿三十回合后,陆景施使的陆家剑法已占尽上风,关海山仅与自身蛮力勉强相抗,在机动性方面明显不及陆景。再过了十回合左右,关海山计尽力穷,终于败下阵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陆二公子小小年纪使的剑法灵动百变,不拘一格,日后成就一定及于乃父,关某技穷,输的心服口服!” “关大侠过奖,士仁只是侥幸得胜而已,他日若有幸定与关大侠再战!” 两人惺惺相惜的举动,早已超越了比武胜败的范畴,完美诠释了侠义为上才是真正的武者情怀。 “若有想挑战的侠士,可上台与胜利者一试高低!” 张霏此话一出,立即拉动了不少好武之人上台比武的积极性。 随后的比武当中,陆晏、陆媃尔都参与了其中,陆玄生性腼腆,且又自知技不如人,索性留在饭桌上,静观台上精彩的比武。 尹樾考虑到自己学的是仙域的功法,初次来到异国他乡,又是人山人海的宴会中,不宜显露仙功于此,毕竟这周围的人虽说都是吴城的百姓居多,但难免会遇上不安好心之人,若被传播出去,只怕会惹事生非,有害无益。 远处的张霏远望着尹樾,自然也想到此点,也就不勉强他了。 璀璨星空下,明亮的灯火映照着舞台上比武者清俊的风姿,时间伴随着那刀剑不断交加相碰的声音逐渐流逝,众人被目不暇接的比武所吸引的同时,早已忘记了时间进入了亥时。 再过了一个半柱香的时间,陆媃尔和陆景都上场比试过,跟很多人一样都技不如人,战败而归。而台下有的不好武之人,就相互对酌直至酒量已尽,感到疲劳后便回客房休息。 这时在舞台上准备下一场比武的是陆晏和一个年轻女子。 她,在皎洁的月光下,眼睛如同深海的珍珠,嘴唇如同夏日成熟的樱桃,两腮如鹅蛋般光滑,一束秀长的褐色马尾辫迎着夜风仿若飘扬的旌旗遮蔽着漆黑的天空,身穿深蓝色与茶色交集的劲装,大腿的侧部佩戴疑似短刀的武器。 她冷艳的简直就像巍峻的高山一样,让任何人都难以攀登到顶,骨子里犹如释放出坚厚的气墙,将空气隔绝,整个舞台仿佛只剩下她和陆晏两人。 场下的人特别是男人早已对女子的美艳赞不绝口,但更多讨论的是女子的来历与身份背景,因为她看起来似乎与中原女子打扮迥然不同,倒是个异域女子。 年轻女子纹丝不动的站在舞台,根本不受场下议论所动,只是静静地观察者她的对手,樱唇翕动,发出清丽的声线:“据闻陆大公子自创一套剑法,名谓‘破神’,方才比武却未见施使,不知能否让梦娑见识一番。” 陆晏打量这个叫梦娑的女孩,她的那种傲然如冰的气场,是他之前所遇到的女对手都不曾具备的,心中已经认定她是个能让自己豁尽全力对付的敌手。 陆晏没有直接回应梦娑的请求,只是说了个题外话:“梦娑姑娘可是来自遥远的东瀛?” 此言一出,场下的所有人都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目光都不经意的望向了这个打扮与众不同的女孩。 “陆大公子可以见得?”梦娑冷冷地回答。 “若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姑娘肩上的‘日御印记’应该是东瀛倭忍特有的图案,对么?”陆晏道。 梦娑脸色一沉,瞟了自己身上那个奇异的图案,默不作声,自然是默认了。 陆晏继续说道:“梦娑姑娘不要误会,我陆氏世家是江南名门,只要是我们的客人,不管来自何方,我们都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更何况,你们倭人与我们中土也是有过一些渊源。” 东瀛,是人域中土以东南大海中的一个巨大岛屿,在岛屿上有大大小小的国家,在人域中土都被统称为“倭国”,其中邪马台国是众多倭国当中最为强盛的国家,许多势力薄弱的小国都纷纷向它俯首称臣,只有一个叫狗奴国的仍不屈服于于邪马台国的统治。 邪马台国的历代君王均为男性,但经历了自开国以来的六七十年的内乱后,他们的子民最终拥立了一位名叫卑弥呼的女性为王,卑弥呼治国能力丝毫不逊于历代男性皇帝,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平定了内乱。 此后在位期间,她曾两度派大夫和使节向当时正处于三国鼎立时期的人域中的魏国结交,并被当时魏国国君曹睿册封为“亲魏倭王”。卑弥呼此举目的便是通过与中土大国结盟,借助其军事势力及其影响力,继而对不附属于邪马台国政权的狗奴国形成威胁,双方一旦开战,有曹魏辅佐的邪马台国必定稳操胜券。 果不其然,狗奴国逐渐被邪马台国孤立,就在十多年前最终被邪马台国灭亡。虽然邪马台国从此之后便称霸整个东瀛,不过对于邪马台国的子民来说,心中的遗憾莫过于他们那位功盖千秋的女王却在狗奴国灭亡前因年老衰弱而病逝了。曾有国中大臣提议回归立封男王的传统,却遭到众多大臣反对,最后立了一位族内不过二十岁,名叫台与的姑娘为王。 在台与统治东瀛期间,曾有不少之前被邪马台国收复的小国后裔发起叛乱,梦娑便是其中之一,她曾是伊都国的后裔,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地方刺史,母亲是个养殖牲畜的普通牧民,梦娑有一个亲生弟弟,名叫猛天丸,两人通过父亲的关系自小进入邪马台最出色的“忍武馆”习得一身精湛的东瀛忍术,后来被女王台与赏识,册封她和猛天丸为“御忍”(邪马台国忍士职位中仅次于“皇忍”的封号,其后是高忍、中忍、平忍,共五个封号)。 两人本无叛乱之心,却因为身世而被无辜牵连,加上台与被此前征伐狗奴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权臣难升米怂恿,加速了梦娑姐弟俩悲惨命运的开始。 最后他们一家被以叛乱罪判满门抄家,所幸的是姐弟俩的师父,东瀛最负盛名的忍术大师——苏我甲弥暗中“狸猫换太子”,以忍术“伪躯”造出与他们一家人相同模样的人偶瞒天过海。 为避免东窗事发,苏我甲弥让梦娑一家四口离开东瀛,远渡中土的江南之地,并叮嘱他们到达目的地后,便跟当地人说自己是泰伯后裔,他们就会以礼相待,接纳你们。 关于如何证明他们是泰伯后裔,苏我甲弥曾说泰伯是中土春秋时期“句吴”的开国之君,封地为东吴。建国后的他励精图治,充发开发了东吴的江南、江东一域的水土,播下了属于东吴文明的种子,历经千百年文化的栽培和灌输,已形成了现在的吴越文化。 当时的吴越男人有一个特殊习俗,叫断发纹身,即是在身上刻画图案,动植物、人首、日月星辰以及其他奇形怪状的图案,这与倭人的习俗相似。苏我甲弥便是想利用这个微妙的关系,让梦娑一家以新的身份在这片土地过上美满生活。可惜的是,在船只航行的过程中,由于船只年代久远,部件老化,经不起风浪的考验,不幸出现意外,梦娑一家只剩下她和猛天丸存活,其他人尽数都葬身于大海中。 但姐弟俩所幸的是被吴越一带的某个部落所获救,姐弟俩遂把苏我甲弥叮嘱的话说给了救命恩人听,最后果真如苏我甲弥所说的,姐弟俩在便这里开始了他们的异域生活。不过发展到现在,吴越人逐渐摒弃了这个毫无意义的习俗。这段时间内,梦娑和猛天丸经历了灭门惨痛后,决定要在中土学习和锻炼,将来要回东瀛重新复兴伊都国,推翻邪马台国的政权。 而今日,梦娑姐弟俩在游历中遇上了吴城陆氏世家举行的喜宴,两人都感到好奇,便混了进来,才有了如今发生的事情。 给读者的话: 继续求收藏、评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