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师傅他们都过不了天堑,而我可以,也一直不明白为何师傅从不教我进攻的武功,只有防御之法。” 小孩精致俊秀的小脸上,有一些悲伤,他的父王死后,母后跟着殉葬,是三叔将他带出了帝宫,然后明月师傅亲自开口,向皇爷爷请命要教导他。 这一教就是三年。 所以,这三年的悉心教导,都是为了让他越过天堑,接近三叔吗? “与功法无关,便是我师傅无上道人也越不得,何谈其他人。” 瞧见小人儿脸上的委屈,沉央安慰地开口,右手却下意识地轻捻,他的食指尖,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牙印,经过年岁,几不可察。 “是血脉传承。你的母后是九戈先帝最小的妹妹。” 小千阳一愣,对于母妃的印象太过浅淡,他只记得她淡笑的样子,不动声色,又带着苦涩。 是的,他记得自己的母妃连笑都是带着酸楚的,像是觉清宫里长满前院的雪见草,看似坚强,实则柔弱。 那样的母妃,无法让他记得,她也曾肆意快活过,在还未嫁给他父王前。 小孩低头,掩去泪光,似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三叔道:“三叔,那…九戈最后的那位小公主,岂不就是我的表姐?” 沉央心中一恸,耳边似乎响起少女清亮的声音,带着决绝:“阿央,我最后叫你一次阿央,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你就真的忍心,连道别也不留下只言片语? “因为我得活下去啊…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不能再轻易死了。” 可是,为什么…你最后还是没有好好活下来。 心里纵有千般苦涩,也要归于平和,沉央低头,轻声道: “她若在,会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千阳眼眶微红,扯着沉央的半截袖子,突然泣不成声地道:“三叔画的小女孩,是不是就是她,那她真的已经死了,我就找不到她了吗?” “三叔不曾见过她的遗体,三叔也希望她没有死……落入昭雪崖下的渊狱,仍不会死!” 男子平静的声音中,压抑着一丝颤抖,那是在现实面前,无法克制的悲痛。 “九戈的小公主,我的小姐姐,我还从未见过她,千阳希望,她现在正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开开心心地活着。” 千阳带着一丝祈祷,他不知道已经沦为禁地的昭雪崖是何处,渊狱又是什么,那是上一辈人将野心埋葬的地方。 他只知道,父王母后已经永远离去,皇爷爷是下令处死父王的恶人,在这世间,他除了三叔别无依靠,而这个生死未知的小姐姐,是他对亲人最后的念想。 “那三叔,为什么你也可以通过天堑,来去自如呢?” “因为你三叔,与那位小公主是本该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十二年前,我曾以血为誓,替她唤来了最后一魄。” 千阳一惊,血誓…他有些激动地道:“三叔,那是血誓…是血誓啊,你选了她做命定之人,可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小孩的语无伦次,却让沉央忍不住垂眸,心中似惊涛骇浪,狂风骤起,血誓…这么多年,他竟浑浑噩噩不如一个小孩子清醒。 无妄之地的主人,发下血誓选中的命定之人,如果死去,他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呢? 虽然那时他是为了救小公主的命,违背天寻皇族历代的法规,提前用了血誓,但那毕竟…是以命换命,同生共死的血誓啊。 小孩的惊喜并没有得到强烈的响应,他不由面露疑惑,看着三叔似乎还在走神,没有听他说话,不禁委屈地低头,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眉心。 “所以,忘掉吧!不要让你师傅知道。” 忘掉,以为在八年前就必死无疑的小公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存于这世间。 男子的眼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恍若万千镜像都归于深渊一般,叫人目眩神迷。 千阳一眼望进去,不由自主地愣愣点头,想说什么,却转眼忘记,只觉得眼皮有些发沉,顷刻间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