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不喜薛钦这样灼热而深情的目光,尤其是还当着曹劲的一众亲信属下——强势如曹劲,已经让步同意她和薛钦见面,将心比心,她又如何能置曹劲的颜面于不顾?
是以,对于薛钦投来的痴情,甄柔当下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计较薛钦过于亲昵的称谓,她只想尽快与薛钦说清楚,故开门见山道:“薛钦,你我早无关系,今日我会过来,你知道是为何。我的丈夫正在外面等我,有什么事就直说,至于叙旧之类就免了。”
冷静地将话说完,甄柔看了那两名揽在薛钦前面的侍卫一眼,二人也是早得了吩咐,一人“哐啷”一声还剑入鞘,对薛钦道了一声“得罪”,便径自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铁链给薛钦双手拷上,另一名侍卫如法炮制,将手上的铁链在薛钦的双脚上拷上。
事毕,两名侍卫方向甄柔抱拳一礼,尔后远远地退到院门口,面向庭院里而站,以防薛钦对甄柔有任何不利,他们可以及时冲上前阻止。
薛钦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侍卫,随之举起双
手,手腕上的铁链顿时一片“当啷”作响,他却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仍痴痴地望着甄柔,道:“阿柔,我即便再权利熏心,可又怎么会伤害你。哪怕你纵火烧了我的世子苑,烧了可充当二十万大军一年军饷的财帛,我也不曾怪过你,只悔恨怎能让你葬身火海,你可是最怕疼的。”
他温声细语的说来,说到后面,一惯温润有礼的面孔却随着话语露出痛苦之色,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甄柔却听的心中猛地一紧,饶是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现在的薛钦有很大可能和她一样,从前世重生而来,只是他们一个重生在命运既定之前,一个重生的太过晚了,可真当薛钦说出前世临终前的种种,她还是忍不住一惊,目光也愈加防备的看着薛钦,几乎一字一顿地将话从唇齿间咬出,“薛钦,你已经成为阶下囚,到底还想做什么!?”
薛钦毕竟是曾雄霸一方的军阀,即使楚王的位子只坐了不过一年而已,却足以他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嗅觉。
看着甄柔眼里掩饰不住的防备和深深敌意,原本不确定的猜测,在这一刻已经可以确定了,其实应该早在他被通知甄柔同意见面之时,就已经明白了。
薛钦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情绪从不可思议,到原来如此,再到说不尽的哀伤……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良久,他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复又看着甄柔道:“再登上楚王之位后,我一直不断的做着一个梦,梦到在我娶了邓氏后的第三年,你依旧被甄志谦嫁给了我,可你性子那样烈,又怎会与人为妾呢?所以你就自焚于我们新婚之夜……我一直以为这个梦是我太过思念你所至,可我却反复地在做着这个梦,梦里看见你葬身火海,那之后天人永隔的痛苦真的太清晰了,清晰地让我忍不住怀疑那就是我们的前世。”
听到薛钦只是在梦里梦到那一幕,甄柔暗暗地大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前世”二字,心中却仍然一紧,不过到底比之前好太多了,于是只镇定自若地听薛钦继续说下去。
“……阿柔,其实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对我十分依赖,而且极为信任,若我突然改娶邓氏,你应该会伤情一场,根本顾不及和我解除婚约。然而你不但立即找我退婚,后面又根本未有任何伤情,这太不像你了,我也一直想不明白……直至这个反复做的梦却让我忽然有些了悟了。”
说到这里,薛钦目光忽而探究地望着甄柔,道:“在曹军攻破楚王宫那一天,我想过有尊严的赴死,可我不甘心,也如何都想不明白,我们十多年的感情,怎么会对你而言不值一提……我知道很可笑,但我还是带着那个重复做着的梦来到洛阳,想再问你一次。”
他话略一停,目中的探究却更深了,随之蓦然问道:“阿柔,你今日的到来,让我确定那个梦可能不是梦,又或者是你也同样梦到了。所以,我想知道,你可是因为我梦中的情形,当初才决然的与我一刀两断?然后选择嫁给最终统一天下的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