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宋初一果然累得睡着了。 江竹修轻轻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阿初,好梦。” 顿了一下,似乎又觉得不对,他轻轻皱眉。 “噩梦。”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像是满意了,闭上了眼睛。 阴影降落于宋初一眉间。 梦境再次展开。 ————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血腥味浓郁逼人。 宋初一睁开眼睛,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江竹修。 他暗自挑眉。 这是梦境没错。 但江竹修为什么要把自己伤了? 这又是在跟他玩什么游戏? 宋初一起身走过去,蹲下来戳了戳江竹修的胸膛。 江竹修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你杀了我吧。” 宋初一:? “啊?”宋初一有些茫然,“你要我杀了你?” 江竹修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 宋初一嘴角一抽,“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将江竹修抱了起来,走到旁边的床上放下。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江竹修的双腿断了。 这梦魇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不知道梦魇在梦境里会不会有痛觉。宋初一胡思乱想着,帮江竹修简单治疗了下。 在此期间,江竹修一直保持着宁死不屈的傲意。 宋初一也不介意,随便和他聊着天。 “你腿这么长,断了之后不就成两截了?不会心疼吗?” “你把自己腿弄断了也没用啊,我又不需要你的腿。” “你得把自己的小修子弄断了才行。”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 “你喜欢吃什么?小蛋糕?还是辣条?” “小蛋糕是不是有点腻,我觉得配茶点或者咖啡最好。” ………… 江竹修:…… 宋初一的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依然不明白他怎么能够说这么多话,而且思维很是跳跃。 明明上一句还是说他的腿,下一秒就能跳到小蛋糕那边去。 虽然梦境本身就不讲逻辑,为了制造噩梦,梦魇们什么事情都能搞出来。 逻辑这个东西在梦境里从来都不存在。 毕竟梦魇可不像人类,是会讲逻辑的种族。 虽然是这般,但宋初一这话多的样子还是让江竹修感到了无奈。 他有些扮演不下去了。 他本来想让阿初体会一下被所爱之人拒绝痛恨的滋味,那想必是极为痛苦的。 可阿初他……并无痛苦。 江竹修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阿初真的爱他吗? 若是爱他,被他拒绝之后又怎么会不痛苦呢? 这是他专门为他编造的噩梦,以自身为引,引他堕落。 他想要品尝他那极端的负面情绪,想要品尝那痛苦绝望的甜美。 可阿初偏偏……只有开心。 在宋初一那喋喋不休之下,江竹修还是没忍住。 “你在开心什么?” 宋初一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 “啊?我有开心吗?” “我这不是在担心你的腿嘛。” “疼不疼啊?” “要不要吃止疼药?” “止疼药有点苦,你能受得了吗?” 江竹修:…… “我不疼。”他板着一张脸,“就算你这么关心我,我也不会从了你。” “像你这样强取豪夺之人,我绝对不会喜欢。” 宋初一坐在一旁,鼻间还隐隐有血腥味。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单手撑着脸,假装严肃问道: “真的吗?” “不会喜欢我?” “还是不喜欢我对你强取豪夺?” “我也没有对你强取豪夺,我这不是在等着你站起来吗。” 江竹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我双腿断了,不可能站起来。” 宋初一憋着笑,“我说的不是你的腿。” “是……” 江竹修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你!” “不可能!” 他绝对不会屈服的! 他创造这个梦境是为了吃到美味的负面情绪,不是为了被他调戏的。 江竹修反复告诉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静下来。 “我不会屈服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嗯嗯。”宋初一摆摆手,“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换个新鲜点的。” “比如……” 他适时停了下来,反倒勾起了江竹修的好奇。 “比如什么?” 宋初一往上看了一眼,好奇开口。 “你的恶魔小犄角呢?” “还有你的小尾巴。” “掏出来亮亮相?” 江竹修一愣。 宋初一竟然记得上个梦境的内容? 他的记忆力这么好? 不,不对,与其说记忆力好,不如说这人精神力很强。 不然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那他看穿了自己?看穿了自己梦魇的身份? 应该不可能。江竹修在心中这般想到,梦魇与人类之间有壁。 时至今日,梦魇也只能入人类的梦境,不能进入到人类的现实生活。 只有他能扮演成人类进入人类的社会中。 但他肯定自己在人类社会中并未暴露。 既然没有先例,宋初一应该猜不到他就是梦魇。 江竹修反复安慰着自己,勉强定下心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眉眼冰冷,“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杀了我。” 宋初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那一截细白的腰身白得晃眼。 “如果我都不选呢?” 江竹修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 “什么?” 他没听清他刚才所说的。 宋初一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身子前倾,手放到了他头上,摸了摸。 “给我看看小犄角嘛” 长睫颤了颤,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期盼。 “上次我都没仔细看,也忘记摸了摸,给我看看好不好?” 江竹修偏过头去,“不看。” 几乎是瞬间,他感觉到了从宋初一身上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 那是伤心与失落,是他渴望着的负面情绪。 他迫不及待的将其提取,含入口中。 甜意蔓延,夹杂着丝丝苦味。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人苦甜交织的情绪,只要有吃的,他可以暂时不嫌弃那一点点苦味。 许是这甜意过了头,又许是那放在头上的小手扒拉拨弄着什么。 总之,正如宋初一所期盼的那样。 他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