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小姐,您开开门啊,多多少少吃一点啊~” “不吃不吃,别来烦我!” “不吃会累坏身子啊小姐~” 屋外的丫鬟端着饭食急头白脸,屋内的慕清欢托着下巴愁眉苦脸。 半个多月前她从爹那儿听到一个消息,琅州卫再次出兵攻打靖边城了,而且主攻的还是顾思年。 她听说这次是京城来了大员督战,一定要在年关前拿下靖边城,也就是说这一场仗注定无比艰难。 这可把慕清欢愁的啊~ 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关在屋子里为顾思年祈祷。 自从上次亲眼见过浑身是血的顾思年后,她第一次对战场的残酷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以往听说燕军杀人如麻、战场险恶都是从书中看的,可当你亲眼见到鲜血淋漓的尸体时,才会知道惨烈二字为何意。 尤其是靖边城这个鬼地方,听到就来气。 “怎么了,小姐还是不肯吃饭?” 慕晨沉背着双手,出现在了房门口。 贴身丫鬟赶忙弯腰行礼,苦笑道: “大人,怎么劝小姐都不开门啊~ 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事,给我吧。” 慕晨沉接过饭食,轻轻挥了挥手: “下去吧,忙自己的事。” 丫鬟躬身退走了,老大人则满脸苦笑,自己这个女儿啊,真是愁人。 “咚咚!” “欢儿,是爹,把门开开,该吃饭了,一天不吃东西怎么行。” “不吃!我在祈祷呢~” “哎,祈祷也得吃饭不是?咱们把饭吃了行不行?” “不,不要!” 本来慕清欢就不是个安生的主,现在心不定,脾气就更不好了,就差撵她爹走了。 “呵呵,好好好,不吃就不吃。” 慕晨沉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本来想着把前线的战报说给你听听,既然不想听就算了。 走咯~” “嘎吱~” “等等!” 慕晨沉刚走出两步,慕清欢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有前线的消息了?怎么样了?” “你不是不想听吗?” 慕晨沉板着个脸: “饭也不吃。” “我吃我吃!” 慕清欢直接捏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边嚼边问: “爹,是不是有顾思年的消息了?快说快说嘛! 打赢了?” 慕晨沉止住了脚步,默默的低下头,整张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个字没说,就重重得叹了口气: “唉~” 这样的表情、这一声长叹让慕清欢的心直接沉到了最低,目光无助又绝望: “打,打输了? 人,人没事吧?回来了吗?” 那一天顾思年身负重伤的样子再一次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慕晨沉突然挑眉一笑: “爹逗你呢,打赢了!” 慕清欢瞬间石化,她这位一向刻板、严肃的老爹竟然也学会了逗自己玩? 简直是奇闻! 慕清欢当场就跳了起来,都快急哭了: “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靖边城大捷,全歼近万燕军,顾思年阵斩北燕九皇子申屠空,现已升任琅州卫副总兵。 战报刚刚送到,当爹的半个字都没骗你噢~” “大捷,大捷!” 慕清欢欢天喜地,绕着慕晨沉直转圈: “赢了赢了,人呢,人没事吧?” “当然没事。” 慕晨沉乐呵呵的笑道: “要不了多久,你这位心郎的名字就会传遍边关六镇!” 看来慕大人今天心情极好,满脸的笑意。 “爹!你说什么呢!什么心郎!” 慕清欢的脸皮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别,别乱讲!” “噢,不是吗?” 慕晨沉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开了,丢下一句: “人顾总兵已经在回琅州的路上了~ 既然不是,那你就别去看他了~” 慕清欢先是一愣,随即满心欢喜,空灵的眼眸绽放出光亮: “终于要回来了啊~” …… 靖边城大捷的消息像雪花一样传遍了整个琅州。 正如慕晨沉预料的那样,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顾思年这个名字,无人不心生敬意。 入军不到两年,从百户到都尉、参将、指挥佥事,最后官至从四品琅州卫副总兵。 单看这个升迁的速度,绝对是平步青云。 两年边境大战,战死的燕军武将数不胜数,如今他的战功簿上还多了一颗北燕皇子的人头。 琅州这么多年了,何曾出过这等英雄人物? 然后又有一道消息传了出来,顾思年正率领麾下精锐返回琅州。 一时间琅州躁动,各县的老百姓们开始拖家带口的赶往琅州城外,就为了一睹凯旋之师的风采。 这其中又以凤川县人最多,因为年初凤字营出征的时候可带走了很多凤川县的新兵。 这些当爹、当娘的,总该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多年来大凉边军孱弱,对外战事胜少输多,这一次琅州的百姓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天色晴朗,阳光普照,今天算是冬季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虽然天地间还吹拂着瑟瑟寒风,但老百姓的心中只有大胜的暖意。 总算是能过个安生年了! 琅州城外挤满了老百姓的身影,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这阵仗吓到了琅州官府,不得不出动一些衙役维持秩序。 城头上站着一些琅州官场的大人物,刺史文愈、别驾慕晨沉等等。 慕清欢缩在她爹身旁,美眸中有异彩闪动,几乎快压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苏晏清与柳尘烟自然也来了,看到这场面时苏晏清目瞪口呆: “这,这是整个琅州的百姓都来了吗? 知道的是顾思年凯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驾到呢。” “噗嗤~” 柳尘烟直接被逗笑了: “苏公子,你还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啊~” 这句话可是拿顾思年在类比皇帝了,大不敬之罪! “嘿嘿,别人又听不到,无妨无妨。” 苏晏清眼珠子滴溜一转,四处张望,还是有点怕的。 “这可不一定噢,小女子我可是听到了。” 柳尘烟打趣道: “待会儿我就官府首告,那苏公子的人头换点赏银。” 苏晏清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我这颗人头还不够安春阁一壶酒呢,行了行了,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城内城外,数不清的老百姓翘首以望,叽叽喳喳个不停。 “来了来了!”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官道尽头。 也就是这一刹那,本该冲天而起的欢呼声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错,是凯旋之师回来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军队列正迈步而来。 但大军最前方高举着一面面白旗,马车之上满载棺椁,全都用白布遮盖。 白旗之多,不下千面。 瑟瑟寒风,白旗招展。 所有人的心脏都狠狠一颤,眼红泛红。 高居城头的慕晨沉慕大人嗓音一下子变得沙哑: “这,这都是我琅州战死的儿郎吗~” 慕清欢脸上的喜悦也消失不见,死死得攥紧爹的衣角。 她的男人活着,可又有多少男儿战死疆场? 老百姓们明白,胜利是用数不清的人命换来的。 顾思年策马军中,缓缓前行,身后是凤字营、望北营、陷阵营、先登营。 一名名悍卒目光冷厉、一匹匹战马稳步前踏,军阵中没有半点杂声,一股肃穆冲天而起。 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将士,要护着战死的同袍归家。 琅州卫士卒,尽穿黑甲,与那片雪白的旗帜互相混合,交相辉映。 肃穆中带着沉重。 胜利中掺杂哀伤~ 人群中渐渐有人落泪,因为他们的丈夫、儿子也在军中。 或许,或许已经战死沙场。 最后,大军终于停在了人潮面前,因为顾思年看到了一位老妇。 一位已经双目失明的老妇人。 陈凌的老母亲。 顾思年翻身下马,一步步的走向了老人。 全军依旧鸦雀无声。 老人瞎了眼,但听得出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急着问道: “怎么了?顾将军还没到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身旁的几名乡邻没有吱声,因为顾思年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顾思年轻轻拉起了老妇那双苍老、干枯的手掌: “老娘,是我,您还记得我吗?” “您,您是顾将军?” 老妇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顾,顾将军您回来了!您这回可是打了打胜仗,给咱凤川县、给咱琅州卫争了口气啊! 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乡亲街坊已经在这等了足足一天! ……” 老人唠唠叨叨,抓着顾思年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顾思年一声没吭,只是眼角逐渐湿润。 一直到最后,老妇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陈凌这小子表现还可以吗? 有没有给将军丢脸? 这次打完仗,是不是可以回家歇两天了?” 不管是顾思年还是身后的褚北瞻、曾凌川等等,全都心如刀绞。 无人回话。 死一般的安静让老妇的脸色僵硬,喃喃道: “顾,顾将军,你还在吗?”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颤抖,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在~” 顾思年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片递到了老人手中: “老娘。我,我对不起您。 从今以后我顾思年就是您的儿子,千千万万的边军将士都是您的儿子!” 老妇的身影狠狠一颤,苍老的手掌使劲的摩挲着铜片。 老人一辈子不识字,但她却晓得陈凌二字如何写。 这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她甚至能嗅到铜片上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看着老人,内心无比悲伤。 挨得近的乡亲们已经在抽搐、哭泣。 老妇恍惚间沉默了许久,将铜片藏进衣袖,问了一句: “吾儿,勇否?” “扑通~” 顾思年单膝跪地,泪如雨下: “陈凌,勇冠三军!” “全军下马!” “跪!” “轰!” 四营精锐全都跪地行礼,抱拳怒喝: “陈凌,勇冠三军!” 那一日,琅州城外遍竖白旗~ 那一日,寒风之下满跪黑甲! 「今天这一章发的早一点,第二章会在下午一点发。 之所以两章隔开,是想致敬那些卫国戍边牺牲的大好男儿~ 愿祖国,国泰民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