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两兄弟离开公司后，不仅没愁眉苦脸，反而还很轻松。 阿龙车速开得很慢，慢慢走过热闹繁华的街道。 这时正值下班高峰，人来人往，处处烟火气息弥漫。 以往只会觉得堵车麻烦，可现在却希望时间还可以更慢一些。 “这条路走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慢慢看看哈。” 阿海单手放在窗口上，脸上露出憨厚笑容，“原来我们的城市也挺好看呀，以前怎么没察觉到呢？” “它一直都很美。” 阿龙也笑笑，随后摸摸肚子，“你饿了吗？” “嘿嘿，不瞒你说，早就饿了。” 阿海拍拍肚皮。 “想吃啥？” “去城头是那家串串呗，好多年没去吃了，还记得以前咱刚进城里时，被那香味馋的啊，好几次还去偷，那小老头也不计较，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阿海眼里都是回忆。 “行，那就去看看。” 阿龙也笑了。 那时候他和阿海都还小。 十四五的年纪，兜比脸还干净。 经常趁那串串店老板给其他客人上串时不注意就偷几串，好几次还被发现了，老头也是追出来些。 他们就拼命跑，还取笑他追的慢。 可去过好几次，小老头也没防备他们，甚至好几次还故意把肉串放到外面煮。 他们觉得小老头好蠢，好傻，所以基本每天都跑去偷。 再过两年阿龙被抓去坐牢，阿海也在没去吃过了。 现在回想，不是小老头蠢，是小老头怕他们饿肚子，想让他们能吃到。 一晃原来都过去这些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凭借记忆，两人开车到城头，竟发现那家店还开着。 凑近一看，两人对视一眼，接着都一愣。 那小老头竟然还在。 七十出头，满头白发，人瘦瘦矮矮的，穿着围裙，嘴角边都是白胡须，笑笑呵呵的煮串，店里生意似乎也挺不错，近乎坐满了都。 “还在啊。” 阿海退后一步，店也还是那个店，从上到下都一点没变。 “走。” 阿龙催促，两人走进去。 “吃点啥？” 小老头笑呵呵问来。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哎呀，太麻烦了，快，把你这里的都搞一份，不，搞两份，辣椒多放点哈，好多年没吃你这串了，老板，我都以为你没开了呢？” 阿海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哈喇子都快落下来了，啥都要。 “哈哈，好，好，去坐下等着吧。” 小老头哈哈大笑。 两人坐下去等，没多久，小老头就端着两大碗过来了，将签子放在一旁，笑眯眯说道：“慢慢吃，不够吃继续要。” “成，搞两罐可乐，要冰镇的哈。” 阿海喊道。 “行啊。” 小老头笑呵呵又取来两罐，还给吸管，阿海满不在乎的挥手，打开就是咕噜一大口下去。 两人都是吃的不亦乐乎。 七八年过去。 还是那个味道呀！ 店外。 一辆车缓缓靠近。 车窗摇下，露出张林、吴刚二人脸庞。 望着串串店内大吃特吃的两人。 二人嗤笑不已。 “马爷，阿龙阿海两人在城头一家串串店吃串串呢，嗯，前面他取了很多钱去了一趟他们公司，还把盛林，李飞他们也喊过去了，估计是分钱给他们要散伙，没打算跑路。” 张林拿起电话打给马老三，“他遣散了一帮兄弟，看这样子是打算不反抗认命了。” “他现在除了认命又还能干什么？马爷，依我看等他吃完后肯定就要来对你下跪求饶了，哈哈哈，到时候可得要好好折磨下这该死的杂碎！” 吴刚满眼杀气。 恨不得现在就捏死他！ “回来吧，不用看着了。” 电话里传来马老三淡淡地声音，“他跑不掉的，同样也不会跑，就让他安静的享受一下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吧。” “嗯，是马爷。” 结束通话后，车窗摇起。 他们也就此离开。 眼下的阿龙众叛亲离，黄河东被逼远离罗城。 罗宇杰也保不住他！ 眼下的他什么也都没有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将他视之为威胁。 而是一只随时都可以一把捏死的蝼蚁！ 店内。 两人边吃边说笑，都是刚入罗城那会的事，还提到了阿海好不容易攒钱去发廊的事。 那时候苦，很苦。 经常饿肚子流落街头，还很容易被打，甚至是被人贩子，乞丐盯上。 每天都不容易。 两兄弟也是凭借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硬生生顽强的活下来了！ 可现在回想。 也觉得挺有意思。 店中不少人都放慢了吃饭速度，听着他们说话。 这二人看起来不和善，但不像那些小混混一样，喜欢拍桌子大笑，以此引人注意。 虽说阿海有时声音会大一些，但他笑声却很有渲染力，不会让人反观。 二人也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畅意聊天，皆是过往。 小老头也不时回头望来。 途中还又给他们加了不少串，和送来几听可乐。 两人都没咋在意。 脸上皆挂满笑意。 这顿饭吃了挺久，身边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都记不清小老头给他们加了多少次串了，到后面，阿海实在吃不下了，赶紧对笑呵呵的小老头挥手，“行了行了别加了，你就算想多赚钱也不能这样搞哈，撑死我了你负责啊。” “哈哈。” 小老头笑呵呵道：“小时候偷吃我这么多串，现在多让我赚点不行吗？” 阿海老脸一红，“你这小老头咋还记得啊，都这么多年了。” “你俩就没怎么变过，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还在就好，呵呵。” 小老头笑得脸上褶子都堆起来。 两人让他印象一直深刻。 也知晓他们无父无母，就两个孩子在罗城闯荡，无依无靠。 所以能帮点也就帮点。 后来就突然再没见他们过来偷吃，他也担忧过一段时间，担忧遭遇不测。 现在又看到他们出现，也算是悬着心头多年的石头放下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呀，呵呵。” 阿龙笑呵呵的掏钱，“倒是你这里味道和小时候吃的一样。” “那是当然，毕竟开了二十多年，味道一直都没变。” 小老头罢手，阻止了阿龙给钱，“好好生活，能再次看到你们两兄弟我也很开心，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多来看看，再带些朋友过来吃吃就好啦。”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都笑了。 阿海摸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龙却是乐呵呵的把钱揣回去，笑着对他点头，“好呀，这可就说定了，你这店也要一直开下去，我以后肯定多带朋友来捧你场。” “这就对咯。” 小老头过来收拾，阿龙帮着收拾。 “一转眼你们也都这么大了呀，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吃过很多苦呀？” 小老头关心问道。 阿龙手一顿，随即把头转向一边，千言万语汇聚在口，他也只是笑笑，“还好。”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啦，你们忙去吧，以后多来坐坐就行。” 小老头从阿龙手中接过碗。 “成，那我帮你擦下桌子吧，毕竟白吃你家串串这些年，也让我做点什么补偿一下。” 阿龙去前面拿过抹布擦桌。 阿海则帮忙把签子拿开。 小老头笑呵呵的，在旁微微点头。 他挺担心这两兄弟学坏的，但现在看来，两个孩子都很好。 “走了。” “小老头，下次我们再来，也记得让我们白吃白喝啊。” 两人笑着对小老头挥手。 “行啊，你们随时来，只要我店还开着，都让你们吃。” 小老头哈哈大笑，和他们挥手。 回头看了眼桌子，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 只是抹布还在桌上。 他转身过去拿抹布。 抹布拿起后他却愣住。 抹布下面压着一堆钱。 有一百的，有五十的十块的，还有两块一块五毛的。 零零碎碎。 厚厚一叠。 小老头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缓缓将那一沓钱抓在手中，心头莫名一颤，意识到不妙。 “孩子” 他向店外冲出，可人群里，早已看不见两人身影。 他死死攥住那把钱，眼圈一红，低声喃喃，“一定要活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