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姿言或许害怕裴凉卿也通过残害她来害死魏泽昊,可是,她有自己的底线。 裴凉卿如今并没有做那些,也并没有任何迹象会那样,她绝对不会先背叛他。 更何况是背叛一个对她好的裴凉卿,跑到前世杀了她的魏泽昊那儿去。 她疯了才会那样! 她瞥见魏泽昊拳紧紧捏着他的大拇指。好似生生要将自己大拇指捏断!或者,他是想控制他自己不伸手捏住她的脖子? 反正,她死他也死,共同毁灭。 哪怕魏泽昊此时表情布满阴霾,他那张端正的脸爬满扭曲,可宋姿言不怕他。他魏泽昊还要干一番大事业呢,怎会甘心死? 呵。 只听魏泽昊几乎从牙缝中蹦出来:“我当你还尚存理智,想活命,竟不想?那裴凉卿岂会放过你我这关系?” 宋姿言听了只觉好笑。 哪怕她想活命,她为何要跑到他那里被他圈禁起来?她长了腿,难道不会自己跑? “裴凉卿知道你我流血泪,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这事本就匪夷所思,侯爷别自己暴露就好。比方,像这般光明正大来寻我是万万要不得的。次数多了,裴凉卿会怀疑的。”她下了逐客令,与他多待一会儿她都呼吸不顺。 魏泽昊忽然激动起来,往前一步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急促,低吼道:“你记得多少?前世我究竟做了什么你这般恨我?就因为我新婚夜抛下你?” 宋姿言甩开他的拉扯,魏泽昊不敢使劲,便轻易被甩开了。他浑身上下沸腾的血液似被她“哗”的浇了一盆冷水。 她冷目看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几近咬牙切齿道:“不共戴天之仇。” 她目光中的恨意像化为利刃直直扎进魏泽昊心口。他目光闪烁,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薄唇微张却哑口失言,他的面色渐渐灰败下来,他似乎难以相信自己会让一个女子恨成这般。 更别提,这女子身残志坚为国为民,他们该是有共同的理想与抱负才对。他着实欣赏她。尤其方才她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样子,恐怕在他心中这辈子都难以磨灭。 可这女子恨他。 他曾辜负过这女子。 她是该这般受万人膜拜,而不是在他眼前摇尾乞怜,却被他辜负。 该恨! 那时,他们之间应是有误会。 他觉得心肺中蹿起一股烈火灼烧的痛苦,呐呐张口,几乎是恳求了:“或许我前世从未真正了解过你,今世,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宋姿言却冷眼瞧他,嘲讽道:“侯爷大可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至于机会……” 她斩钉截铁道:“休想。” 她凤眸锐利,眼中的绝情好似将扎在魏泽昊心中的利刃翻搅,搅得他浑身剧痛。 魏泽昊身形一晃,似有些震撼到茫然,这女子决绝的模样,令他知道,心中与她携手的期望尽是奢望。 他望着她眸光黯淡,精神恍惚,须臾间,正了正身子,又低声劝道:“裴凉卿若真要害你时,跑便来不及了,你就这么爱他?” “我贵为公主,却日日任人欺辱,不得已赖上他,哪知他竟出手相护,这样的人,我不会辜负。侯爷走吧。” 对她好的人何其少,旁人不踩上一脚,她其实便感激涕零,可裴凉卿却出手相护。裴凉卿给了她她要的温暖,她不是没心之人。 魏泽昊不由得想起前世她那种境况。在宫中任人欺凌,好不容易嫁人了,自然希望夫君能好相与一些,她可以不端公主的架子,自愿成为平妻。 可他却仍欺辱她。 反观,裴凉卿却一直在护着她,难怪她在裴凉卿身边了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可他如今脑中心中梦中都刻入了她的痕迹,甚至连身体好坏都与她有关,叫他如何放手? 魏泽昊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耐的脸,那种心动之人冷脸相待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痛彻心扉,他低声道:“保重。” 魏泽昊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宋姿言心头却更不安。这会儿魏泽昊虽未想起全部,却是想起了一些的。他如今是先礼后兵,她不愿意去他那儿,他若疯狂起来便会派人挟持。 她开门做生意,总是在明处了,往后,她得小心。 一开始,她知道与他灵魂共鸣,要承受她所有的痛苦,她心中是觉得爽快的,可如今,有了裴凉卿,她反倒是觉得麻烦。 不管它了。先解决接下来的粮食从哪儿来。她这儿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就会源源不断地有人来求助。 几家铺子虽然卖爆了,但是生产能力却跟不上,得想个法子先回笼资金。回笼的资金便可以用来高价收购粮食。 粮商们熬得久了价格炒不起来,也有人会急着抛售的。 宋姿言苦思冥想,也没想出啥法子来,便亲自赶往各个铺子去与掌柜们商量。 珠玉铺的赵掌柜道:“存货都卖完了,如今都开始收预定的银子了。只不过,收了定之后,也得垫资进料。” 他听闻了宋姿言粮仓那边急需银两,便有些为难,铺子生意这么好,若进料慢了,进度跟不上,交不了货也便出了信誉问题。 宋姿言心想,整个大乾都是商家垫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规则。若是提前收全款,便打破了这种制度,会有很多商家效仿,自然也会有圈钱坑人的商家冒出来。这并不利于大众百姓。 那么,如何在双方利益皆不受损的情况下快速回笼资金? 不如索性以诚信相待?她将隔壁铺子收购下来,作为募捐地点,如实告知世人她需要捐款募资。 看看有多少人愿意慷慨解囊。 她在几间铺子转了一圈,时辰便不早了。一想起要回府,她心中仍打鼓,裴凉卿应当从属下那儿听说魏泽昊来找她之事了,若是他问起,她又该如何作答。 她走出铺子时,裴凉卿已经在马车旁等着她,他见着她脸上便挂上了笑容。 这笑容如暖风拂面,她心底颤了颤。 她越来越想孤注一掷。 可她想起前世的凄惨,她便畏缩了。 只听裴凉卿见着她便赞扬道:“听闻夫人今日帮助了尉城的百姓?” 他言语之间有些自豪。 她心想,这个因为百姓被她援助而自豪的人,怎会是奸臣呢?许是世人对他误解颇深。倘若有人再骂他,被她听见,她哪怕不像臻臻一样跳出来为他辩护,也会让对方列举事实,究竟裴凉卿哪儿是奸臣了。 哼。 不给她说个清楚,休想污蔑她夫君。 宋姿言走近至他眼前,主动携起他的手,道:“是我们一起帮助的。” 他一直大力支持,才有如今能帮助这么多人。 裴凉卿似被她的行为微微惊到了,面色一变,甚至有些怔忡。 忽而,他脸上绽放笑容,如骄阳般灿烂,望着她笑。宋姿言心中荡漾,问道:“笑什么?” 裴凉卿擒着笑道:“笑我竟得感谢武安侯。他一来,夫人对我更好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真高兴,丝毫没有嘲讽之意,宋姿言方才心中的顾虑放下,只觉街道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她捏了捏他手背,语音带了些俏皮,道:“回府吧。快到除夕了,趁天色未晚,我想亲自制一对花灯,挂在寝屋前。” 对她而言,第一次愉快的想过这个节日。 “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