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点心做的真心不错,燕三正一块又一块吃得欢快,忽听陆明凡很兴奋地高声喊道:“表侄你来了,快进来!” 燕三下意识回头去看,果然是付梦生那厮,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其他好像没什么问题,完全看不出来下面已经没有了好吗! 燕三开始回忆自己那晚是不是手偏了。 就听陆明凡一边喊着“来来来这边坐”,一边将人引到了燕三对面。然后下一刻,原本表现得温文儒雅的付少爷突然惊叫一声,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燕三怡然自得地端起茶杯,吹了两下,悠哉地啜了一口。 众人急忙七手八脚地把付梦生扶起来,只见他原本就有些病态的脸色此刻变得惨白,眼睛惊恐地盯着燕三,还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付大少想问的是“你不是死了吗?” 众人的脸色都很怪异,陆明凡也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一边帮他拍衣服一边道:“表侄你这是怎么搞的?陶小姐是我邀请来的贵客,可别怠慢了人家。” 付梦生好久才缓过来,被人扶着重新坐下,只是桌子下的腿还一直在抖。 也难怪人家付大少害怕,自从那日被燕三伤了命根子,人家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把身体调养过来,前几日才勉强能下床。由于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付大少每天以泪洗面、寻死觅活的,完全没有心情管外面的事,因此陶之诺已经被找回的消息他并没收到。 自从在戏园子见过一次之后他就一直觊觎陶之诺的美貌,那日约她一起到郊外踏青,看到满山梨花中少女婀娜的身姿便动了邪念,一时冲动之下就要霸王硬上弓,谁知道陶之诺性格刚烈的很,宁死不从,最后竟然纵身跳下了河。要不是他松手的及时,当时就跟她一起掉下去了。 他还以为陶之诺已经溺水而死了呢,没想到她不仅活着,还好端端的坐在他对面!刚才猛一看到他还以为自己撞鬼了呢! 说到鬼,付大少忽的想起那晚行刺他的歹徒,他又壮着胆子打量了燕三一番,这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再次摔倒。 她要是披头散发、再套上白袍,可不跟那歹徒一模一样吗! 付梦生唰地一下站起来,愤怒地瞪着燕三,眼睛赤红,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他,接着就听他厉声喝道:“原来是你!” 燕三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付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还跟我装!”付梦生冷笑,“那日行刺我的就是你!” 燕三心里暗道糟糕,居然被他认出来了! 付家少爷被人切了命根的事大家早有耳闻,因为他到处拈花惹草、欺负良家妇女早已臭名远扬,大家早就看不惯他,尤其是家人被他欺辱过的,个个都对他恨得牙痒痒,只不过摄于付家的势力敢怒不敢言而已。 因此他被切的这件事完全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简直想要表扬一下那位为民除害的勇士!不过如今听他说伤他的人是名动京城的陶家大小姐,大家着实有些受惊。 燕三一边努力想着对策,一边尽量不漏破绽地浅笑着:“付公子在说笑吗?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别说行刺了,连翻个墙都困难,又如何能夜闯付宅行刺付少爷你?” 付梦生语塞,瞪了她半晌咬牙道:“别想赖!我认得,就是你!” 燕三正要开口,背后忽然响起景珅冷冰冰的声音:“付公子说话可要讲证据。女儿家的声誉可是最要紧的,付公子无凭无据就在这里中伤家妹,若是坏了家妹的名声,我们陶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付梦生也恼火得很,厉声骂道:“老子就是证据!”他指着燕三恶狠狠地道,“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陶之诺你等着,老子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景珅不动声色将燕三拉到身后,冷笑道:“你大可试试看。” 陶家和付家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如今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实在难见,众人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最重要的是,鉴于付梦生的不良名声,大家显然是站在陶家这一边的。 要是陶公子能趁机揍他一番的话就更好了!大家绝对很期待! 且不说两人在外的名声天差地别,就单单此刻两人对峙的样子,相比于景珅的冷静、强势,付梦生光是气场上就输了一截,但他可不会甘心就这么放过陶之诺:“老子就不信了,你们陶家有钱又如何,犯了法照样要坐牢!” 景珅一直挡在燕三身前,闻言十分冷静地反问道:“敢问付公子,我陶家与你付家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何要行刺你?” 付梦生被噎得没话说,毕竟当日是他先干了混事儿,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如何能说出去。 景珅心里冷笑,又道:“就算我们陶家真的要行刺你,又怎么会让家妹一介女子动手?就像你说的,我们别的没有,银子最多,难道连个杀手都请不起吗?” 付梦生完全无话可说。 陆明凡头疼不已,他们家大喜的日子,好好的喜宴现在被搅得乱糟糟的,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对,他急忙上前做和事老:“陶公子莫生气,家侄也是因为受伤心里委屈才会冲撞了陶小姐,还望陶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是给下官一个面子。” 景珅却没有领情的意思,反而面无表情地说:“陶家已经给足了陆大人面子,陆大人却眼看着家妹被人欺负也不管,真当我陶家好欺负吗?” 陆明凡有苦难言,他这个表侄被他表哥惯坏了,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啊!他本就是仗着表哥的银子才混到现在的位置,哪里敢得罪表哥的心头肉啊! 景珅的脸色极其难看,陆明凡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可把陶家得罪彻底了! “家父的心意在下已经带到,既然这里不欢迎陶家,我们也不便多留了。” 景珅再不顾陆明凡的劝阻和挽留,拉着燕三头也不回地离开。出门时险些撞到人,燕三只来得及低声说了“抱歉”就被景珅拉走了。 门内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眯着眼睛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面容冷峻,若有所思。 手下瞄了一眼他瘆人的脸色,试探着叫了声:“大人?” “这人是谁?”闫崇光回神,黑眸中闪着锐利而幽深的光。 手下随手抓了一个人来问,那人惊慌失措地答道:“回、回大人,那是陶家的公子。” 闫崇光拧眉反问:“陶家?” “对……”那人颤抖着答,“盐运总商陶家……” 待那人连滚带爬地逃开,手下在他耳边提醒道:“大人,时辰不早了,陆大人还等着呢。” “不去了。”闫崇光神情万分凝重,吩咐道,“即刻回宫。” —— 燕三和景珅又坐着轿子回去,到了家下了轿,燕三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景珅,扯了扯他的袖子,有些惭愧地问道:“我是不是惹祸了?” 景珅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是你做的吗?” 燕三见他表情很严肃,觉得自己可能给陶家惹麻烦了,于是心里觉得愧疚,低下头很没底气地应了一声:“是……” “为什么?”景珅又问。 燕三小声嘟囔道:“就是他把之诺推下水的,他还非礼之诺……” 本以为景珅会骂自己,谁知道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拍拍她的肩道:“你做得很好,不用内疚。” 燕三微微有些诧异,抬头看去,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悦,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刚刚在陆家景珅将她护在身后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感动呢…… 燕三正想着要不要向他表达一下自己萌生的敬仰之情,就听景珅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来了句:“下次换个别的器官吧,不然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对这个有癖好呢。” “……” 燕三心中对他的那点敬仰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你才对那个有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