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妃尚未入府,府内上上下下对婉儿毕恭毕敬,不敢稍有怠慢。李哲对她呵护入微,几乎达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你也不能天天围着我转呀,不用向二圣请安了?不用去见见你的那些幕僚老臣们了?”婉儿看着他有些好笑,堂堂一个太子,不论她做什么都亦步亦趋,似乎连走路都怕她绊着。 “那你陪我一起去。”如果婉儿没有听错,他这是在撒娇? “唔,我不去。”婉儿被塞了一块玫瑰糕,含糊不清。就着李哲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这口味,也就太子府能做得出来,就如将玫瑰花放在口里咀嚼一般,口香满颊。 听底下的丫头说,这是李哲专门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糕点师入府,为她做的点心。“这味道还不错。” “你若喜欢,我就让他们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只要你开心就好。”李哲的深情款款没有让婉儿觉得开心,倒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她挪了挪身子,尽量拉开些距离,李哲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反倒将手一拉,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婉儿不安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实在徒劳,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有什么关系?我看谁敢嚼舌根。”李哲蛮不在乎。 婉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抱就抱着吧,只要不再进一步就好。“你听说过慕容上航吗?” 果然,这引起了李哲的重视,他用手摩娑着她细嫩的脸庞,沉吟片刻,“似乎听说过,婉儿认识他?” “嗯,李贤事件中,他扮演了主要的角色,据说当时从太子府中搜出的那些器械都是由他与太子里外应合,运入宫中的。”这件事情,在婉儿的肚子里已经思量了很久,慕容上航造的孽,在她身上,在慕容雪,程凝儿身上欠下的债,她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她也想过这样突然提起,会引起李哲的怀疑,令他心生戒备,但她豁出去了,如若李哲因此而疏远她,倒也正中她的下怀,总比这天天腻歪着好受些吧。也不知欧阳凌枫怎样了,自入府以后,近一个月了,也未曾听过他的消息。 或许,他以为自己已移情别恋,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忘了自己,倒不是一件坏事。她暗暗地抚了抚肚子,说也奇怪,自打进了太子府,也就没再害过喜,这令她安心不少,否则,李哲定是要去请了太医的。 “婉儿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李哲虽只是随意一问,心里却是一凛,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赵一凡有些江湖上的朋友,我是听他说的。”这倒是解释得通,反正死无对证。 李哲半信半疑,哦了一声,没有再回复。 婉儿偷眼看了他一眼,与李哲接触得越久,越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成日里似是无所作为,却是胸怀大志,他的野心,藏得太深太深了,深不见底,有时连婉儿都觉得有些害怕。 可是,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今后的唐中宗,不是吗?婉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不甘心,又说道,“你如今已位居太子,这样的隐患还打算存着吗?” 婉儿见李哲的眉毛扬了扬,知是触到了他内心的弦,“听赵一凡说,慕容山庄颇有些江湖地位,且慕容上航已是本届武林至尊,手握至尊令牌,至于这令牌的作用,只怕你还要再多了解了解了。” “你一妇道人家,知道的还真多,好啦,现在你嫁到我府中,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李哲刮了刮她的鼻子,怜爱地说。 “就是因为如今我已是太子的人,才要想着这些,你今后的路还会越走越高,若是这样的暗石不除,如何心安?”卖乖讨巧,加油添醋,这样的伎俩女人不用教都可以运用得很好。 李哲何等聪明,心里暗暗惊讶,倒也不点破,嘴上只是说着,“有夫人的这一份心,我死也知足了。” 婉儿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嗔道,“太子殿下可快别这么说,婉儿哪里担待得起,赶明儿你的正妃入堂,只怕婉儿连殿下的面都未必能见得着了。” 言语之间,居然还有些酸溜,听得李哲畅笑不已,“婉儿只管放心,在我的心中,你才是正室。”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这些你且收好了,今后,你便是这个家里的主事的。我万不会委屈了你。” 婉儿打掉他的手,嘟嘴说道,“我才不要管你这些个闲事,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给你的正牌吧,我无端地受了你这些,替你费心费力地管着,若是好也便罢了,若是那主儿是个善妒的,告到皇后那儿,婉儿可吃不消,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婉儿不做。” “你倒是个省心的。多少人想要都还要不到呢,你倒好,撇摘了个干干净净。”李哲倒是有几分惊奇,满心以为自己这一举能令她欢喜,谁曾想她倒还不领情。 “婉儿是个不成器的,只要殿下不要让婉儿天天去向那正牌夫人请安磕跪,行那些褥节,便心满意足了。”一想到自己只是个侧室,终究低人一等,凡事都得忍让,着实郁闷。 李哲闻言,哈哈大笑,在她的粉脸上一啄,将钥匙往怀里一揣,“你不要管家,自是要听人管,咋还有这许多的条件。” 婉儿白了他一眼,又用食指一戳他的脑袋,娇嗔道,“你是唯恐家中不乱么?若是你能护着我,我管家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将这串钥匙交给她,她心中高兴了,自也不会与我处处为难,我做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岂不是要吵得你日日烦心?” 李哲心中暗暗赞叹,越发地喜欢她的识趣慧质,也不再勉强,“婉儿,今儿我得出趟门,你一人在家中乖乖等我回来,可好?” 婉儿眼珠子一转,脑袋里已经转过无数条,当下莞尔一笑,“殿下只管去,正事要紧,婉儿在这府中已是飞不去逃不掉的了。” “你知道就好。”李哲倒也好笑,终于将她放下,又叫了门外的丫头进来好生服侍着,便出了门。 婉儿这才松了下来,摆摆手让丫环不要再跟着她,自己去了后院的花园,自打进了太子府中,李哲日日跟随左右,自己天天强颜欢笑,她现在开始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了,从原先的排斥到能够接纳,有时甚至会被他的那份痴恋给感动到。 她也曾想过这样对不起欧阳凌枫,可是,她不是愚昧的,成日以泪洗面,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让李哲从此厌弃自己,更是傻瓜。她不是傻瓜,她是精明的,尤其擅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哭泣,自哀自怨只会令她生活得更加糟糕。 也正因为如此,欧阳凌枫宫内听到所有的消息都是太子与这位侧妃相敬如宾,恩爱有加。那无法言喻的疼痛如锥扎般钻着他的心,她是在怨恨自己未如约而至吗?可是同时,他又是欣慰的,至少,她快乐,她过得比想像的要好。他也想过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可是,他放不下,这儿,离她近些,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若是走得远了,万一她有什么事,自己如何能赶得到她的身边?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中,欧阳凌枫日复一日地做着他的御前侍卫,成了宫中最帅,最冷,武功最强的侍卫,很快博得了皇上的欢心,不论走到哪儿都要带上他,连诸葛浩都忍不住妒忌,“再这样下去,我的侍卫长要让你当了。” “二师兄拿我开涮,您也知道我意不在于此。”欧阳凌枫郁郁地回答。 诸葛浩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忘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日欧阳凌枫正值守,诸葛浩向他打了个手势,二人至僻静处。 “慕容山庄被剿,此事震惊武林,你可知晓此事?” 欧阳凌枫猛然一震,“近日未曾出宫,不曾听说。何人所为?” “听说是太子殿下。”诸葛浩环顾四周,压低了噪门。 “太子殿下?”莫非与婉儿有关? “据说他上报了皇后,原李贤宫中那些器械全由慕容上航提供,在太子事发之前,洛阳城内的混乱也是他制造出来的。皇后知晓后大怒,命太子剿了慕容山庄,将慕容上航擒拿归案。” 一席话听得欧阳凌枫心惊,这些极为机密之事,太子如何能够知晓,且选在这个时机出手,若说与婉儿毫无干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自己一直苦于无法出手将慕容上航这个恶贼严惩,没想到婉儿却做到了。他的心中又苦又涩。 “此人现在何处?” “天牢。”诸葛浩附在他耳边说道,“兹事体大,目前消息封锁,并未传出,恐引起武林之争,乱了朝纲,因此,只怕是在近日要秘密执行,你心中有数便是。” 慕容上航,欧阳凌枫心想,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