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点绛轩,李梨芳亦是无处可去,挂记着安坊后续事宜便想去昭和殿。从清宁门出来要到路过御花园才能到昭和殿,就在李梨芳快出御花园的时候就见一行人从宁和门外走进来,远远的李梨芳就认出了为首的是皇夫和二皇女两父女。 虽然是挂名的父女,李梨芳到底还是上前给皇夫见一下礼的。“给皇父请安。” “原来是彦儿。”皇夫一脸慈和,虚抬手示意李梨芳起,见李梨芳要出门的样子,便随问道:“要出去?” 李梨芳答:“是。”扫了一眼二皇女,只见她根本没有装出以往的亲近,脸沉沉的很是可笑,李梨芳便故意说道:“安坊的事还有些事,我去昭和殿跟他们交待一下。” 果然,二皇女身子一僵,皇夫的面色也变了一下,不过他又很快地恢复正常。皇夫暗暗地瞪了一眼二皇女,转头又笑着跟李梨芳说:“对了,前些时候你父君说要给你添个人,眼瞅着就要遴选了,你可有中意的?有就跟为父说一声,我好给你留着。” 这根本就没有的事,要梨芳头大如斗,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自己这老爹是怎么回事啊!“ 自家父女俩的皮还是回家扯比较好,可不好跟皇夫说这些,可是要否认么?谁知道皇夫会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给自家老爹安个什么罪名啊!想来想去,李梨芳只有装羞涩,使劲地憋了一大口气,将脸憋红,侧脸低头一步到位:“美彦怎么好劳累皇父,皇父还是紧着二妹妹吧。” “哈哈,都做娘的人了,还不好意思呢!”皇父大笑,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说:“你二妹妹我自然不会忘记,可你也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能看着你身边冷清。” 这是认真的啊?李梨芳瞠目结舌,正要拒绝就听皇夫说:“为父知道你是害臊了,没事不用你说为父一定为你办好。” 李梨芳眯起了眼,她十分肯定这位是真的要给自己添个人。至于说是安贵君的意思,还是这位想往自己身边安排人,这就不好说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行。 打定主意,李梨芳扯起了迷信的大旗:“实不瞒皇父,孩儿今次南下,曾遇着一位高人,说孩儿三年内身边不可添生人,如若不然恐有大祸。”高人确实遇着了一个,不过是个酒疯子跟算命的根本扯不上边,三两黄酒下肚,天上地下地就胡扯起来,什么神啊鬼啊的,那张嘴都比得上一台电视机了。 见李梨芳都把话说成这样了皇夫再也没有话可说了,只能叹了一声:“可惜了,我还特意给你留意了几个呢!虽说子不与怪力乱神,可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转头还叮嘱李梨芳,“那你可要注意了,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出去鬼混。” “好。”李梨芳一脸的孺慕,简直是感激亲爹对自己的关怀。 看着李梨芳离开的背影,二皇女阴恻恻的脸浮现出些许怒气,很不高兴地问皇夫:“你对她那么好做什么?” 皇夫深深地看了二皇女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二皇女火气却更大了,三两步追上去,逼着皇夫说道:“当初我不想干,你们非逼着我跟她过不去,现在看她干得好了,你们又觉得她好了,是不是?” 面对二皇女的逼问,大步流星的皇夫猛地停下,转身就给二皇女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咬牙切齿的全是恨铁不成钢:“没错,我巴不得她是我生的!” 刚才还激愤得想要杀人或自杀的二皇女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伤自家老爹的心,可是这并不能减少她心中的委屈和恐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母皇更喜欢她一些,我就算是把她弄死了母皇也不会皇位传给我……” “你找死啊!”皇夫气极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东西,他气得发抖,恨不得把这个蠢蛋一巴掌拍死算了,可是又觉得好容易才生了这么一个又有些舍不得。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将二皇女往近前一拉,骂道:“这种话是可以在大厅广众之下能说的吗?骂你找死你还不服!” 二皇确实不服,她梗着脖子低吼道:“反正都是死,哪样不行?”说着呜地一声就哭了,整个人就跟抽干了力气一样呲溜一下就蹲到了地上,捂着脸哭道:“这样死,我倒觉得比被自己半夜噩梦吓死来得痛快一些。” 皇夫实在是无语极了,他是真心地觉得自己命不好。 他出身虽是嫡出排行却不上不下,前有出色的哥哥争风,后又可爱的小弟弟小受,好容易熬到进宫了被封了皇夫,皇帝却又在他进宫前已经有了心上人。 下毒、陷害斗倒了一帮宫侍,总算是从太医的嘴里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不想刚高兴没两天就见他最恨的安氏也挺起了大肚子。算得计头发都快掉光了最后还是没有拦住安氏生下皇长女,好在自己后脚跟着也生了一个女儿。 因为自己的手段皇长女生下来就身体赢弱,一副下一刻都活不成了的样子,他每看一眼就高兴一回,可就这样那死东西居然活了一年又一年。 好吧,皇长女活了,他认命了,他就想把自己的女儿教好,凭着自己的出身,自家女儿总比那个战奴生的强吧? 他一惯是自信的,他却处处在安氏面前受打击,他咬牙切齿地跟安氏装了二十年的兄弟情深,最后自家女儿却还是“不如”安氏生的。 皇夫面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头却是真心地觉得自家女儿不如大皇女。 单就一条,人家单枪匹马地愣是扯起了好几万的人马,给齐国争了多少的利益?虽说也有靠男人的成份在里头,但是那样的男人她也降得住不是么?他很肯定,若是有那么一个男人在自己女儿面前,被降服的肯定不是那个男的。 姬皇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命真的很不好,既没有本钱斗却又没有息了争斗的本心,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斗败后的下场,该是要停手的,却又觉得不甘心,总要以死方休来结束。 以前姬皇夫是一无返顾的,但是今天他犹豫了,他好不容易长大的女儿就真的要这样葬送了么?虽然她是这么地没用…… 去昭和殿打了一圈儿,李梨芳见着负责处理安坊后续事宜的官员跟着聊了一会儿,她便出来了。想要回到点绛轩去,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官员过来跟她说,说是要请她去吃酒。这人姓于名雄燕,于家是京都大族,李梨芳本是不愿意跟这些大族大打交道的,只是这个于雄燕跟那周润有得一拼,粘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厉害,李梨芳磨她不过只能跟她去了。 说是吃酒,其实是于雄燕和几个故交搞的一个小型的娶会,说的是天下时整,谈的是古往今来,用李梨芳的话说是反正吹牛不上税,事实又办不太好,不如把大话说个痛快。 吹牛是个人都喜欢干的事,李梨芳亦不例外,只是她现在身份特殊这牛不能随便地吹,所以她也就听了个尽兴罢了。 在前世李梨芳就是位宅女,这一世也是个不爱出门的,就是出门也大多独来独往,像今天这样坐小馆儿的事还真不常干。也许真的是环境不同了,心景也有所不同,李梨芳听他们胡吹海说的倒觉得偶尔来这里坐坐也挺有意思的,就想着哪天找个机会把尚清带出来散散。 转眼便到了腊八前夕,安坊的事已经告一个段落,尚清和孩子的粘呼劲儿也已经过去,李梨芳便跟尚清说想带他去看京都城里的百姓是怎么过腊八的。以前没有出去过尚清还不觉得,经过南下一趟尚清心也跑野了,从南边回来到现在也就不到两个月而已,他竟觉得憋得受不了了,李梨芳一提他欢喜得不得了。 见着尚清高兴李梨芳亦高兴,早早地把手头的事弄完,到了腊八的这一天就早早地带着尚清出了宫。 “你们干嘛去?”李梨芳和尚清刚出宫门,就被皇帝给堵住了,皇帝一听说两口子要去宫外玩皇帝不干了:“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抬眼看了一眼尚清转身朝身边的人说:“去,把你们安贵君喊出来,让他带着小六咱们一家子出去玩。” 李梨芳一听不干了,说:“我爹也去?那我家卫儿怎么办?”才半岁多的小孩子,这寒冬腊月的总不能把他也带上吧? 偏偏皇帝还真是这么想的,听到李梨芳问才反应过来,愣了愣说:“那就留在宫里。”李梨芳当然不干,皇帝就说了:“我不相信谁还敢在‘九州方寸’乱来。”看李梨芳还瞪着两眼不同意的样子,她又说了:“大不了我派刘谨守着,还让你爹把安秉忠留下,这总成了吧?” 如此一番安排,李梨芳这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只是尚清却又不干了,不过他不敢跟皇帝争锋,只跟李梨芳说:“要不我留下来吧?” “不成。”李梨芳还没有说什么呢,皇帝先不干了,她说:“她说的就是带你出去呢,你不去还不跟我和她爹急?你得去。” “那你们干嘛非得跟我们一天出去啊?”李梨芳有时候觉得自家这位老娘真的是很无赖,让人无语得少地。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让你带着出去玩一回怎么了?”皇帝也不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竟当着女婿的面跟李梨芳耍起赖来。 李梨芳真是服了这亲娘了,她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她。 有了皇帝的话尚清也不好再说留下来的话,心里有些放不下也只能憋着,还是李梨芳心疼他悄声地安慰了两句这才作罢。 过了一会儿安贵君带着六皇女兴奋地冲了出来,皇帝朝李梨芳扔了一句“我们就交给你了。”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马车,李梨芳头疼极了,连忙招来萧天香和萧素卿叮嘱安保事宜,等她事事处理好皇帝已经带着她爹和她妹跑得没影儿了,她头大如斗地追了上去一追追了三条街才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