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死了一位亲王,且又有陆家、关氏以及铖王妃事情在前,铖王被处决之后,有好事之人都盯着积云巷这边,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棠府一切如常,就连早前定好次日饮宴也未曾耽误。 棠府没有传信宴请推迟,那些收了帖子的人第二日过府赴宴时,就瞧着言笑晏晏的荣国夫人。 见远处水榭里正与乐阳长公主说话,满面容光神色不带半丝阴霾的荣国夫人,有人忍不住嘀咕:“这铖王妃未免也太绝情了些,她跟铖王好歹近二十载夫妻,铖王才刚斩首,她就这般高兴,不知情的还以为死的那是旁人。” “可不是,我听闻昨儿个铖王的尸首都没人收敛,最后还是宫里的人寻了草席,将人裹了扔出了城。” “铖王夫妻往日瞧着也是恩爱,虽说铖王有错,可这些年也未曾再纳别人,至少明面上荣玥算是享尽了铖王妃的尊荣,如今她不说替铖王收个尸,还落井下石设这谢恩宴,也未免显得心胸太窄……” 钱绮月挽着周二娘子刚进了花园凉亭这边,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她冷着脸朝着说话那几位夫人冷嘲:“你们既觉得这谢恩宴不好,还来做什么?!” 她抬头看向说话最难听的那人: “荣国夫人的心胸自然是不及黄夫人的,毕竟这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如黄夫人这般善待贵府庶子的,听闻黄二郎君不仅入仕在前,就连亲事都赶在了黄夫人的亲儿子之前。” 凉亭里瞬间安静,刚才还说话的那位黄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你!”她怒视钱绮月:“你是谁家的女娘,胡说八道什么?!” 钱绮月笑容冷嘲:“我可不像是有些人信口胡言,向来是实话实说,我们这些俗人都讲亲疏远近,不如黄夫人心胸似海。” “我家若有庶兄敢抢嫡兄婚事,赶在成亲之前勾引嫂子闹出丑事,那必定是打断了腿驱逐出族,不如黄夫人家里,这偷情都偷到自家兄长了,还能同食同住,一家子其乐融融。” 凉亭里的那些各府女眷都是嘴角抽了抽。 周二娘子也是忍不住拉了钱绮月一下,嘴里低咳了声。 黄家这事当初可是闹的天大笑话,庶子勾引嫡长兄嫂,大婚前强换了婚约,嫡子气的差点杀了庶子,偏黄大人宠爱妾室心疼庶子,强行将这事压了下来,这黄夫人不是不想算账,而是黄大人挡在前面。 黄夫人被戳了肺管子,气的脸铁青:“你……你……” “你什么你?” 钱绮月仰着下巴:“黄夫人有何指教?哦,若是想要提亲那可就免了,贵府氛围,小女子实在不敢恭维,不过黄夫人和黄大人夫妻恩爱,为爱隐忍将庶子视为己出,连被抢了儿媳都能忍让,小女子佩服佩服。” 黄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眼见着周围那些人都是朝着这边看过来,哪怕什么都没说她也觉得像是在嘲讽她,她几步上前挥手就想朝着钱绮月打过去。 周二姑娘连忙拉着钱绮月后退了一步,轻皱着柳眉:“黄夫人,这里是积云巷,还请自重。” 黄夫人怒声道:“积云巷又如何?!这女娘嘴巴恶毒,毫无女子贞贤,言语无状诋毁我黄家声誉,信口胡言他人后宅之事,将来定然是祸害,我今日就要代替她府中长辈好好教训教训她!!” 钱绮月哪能认怂,叉腰扬着下巴就想上前,却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夫人想要在棠府教训谁?” 钱绮月撸袖子的动作一顿,扭头:“棠宁!” 棠宁? 宜阳县主? 凉亭里的那些人瞬间抬头看向外间走过来的年轻女娘,她一袭蓝色长裙,眉目秾丽,乌黑眼眸清亮纯净,朝内探来一眼,便让先前一起说话的那几人纷纷变了颜色。 刚才还指着钱绮月的那位黄夫人也是脸上失色,不待她开口说话,方才还满脸张扬嘴巴跟刀子似的钱绮月,瞬间小脸一垮。 “棠宁,你怎么才来!” 钱绮月容貌极为艳丽,笑时眉眼张扬,可此时委屈瘪着嘴时,那份艳色便瞧着添了几分可怜。 “她们欺负我,她说荣国夫人心胸狭隘,说她不顾夫妻之情,还说她不去给铖王收尸反在这里与人设宴,太过狠心绝情,我不过是气恼她背后诋毁咱们姨母,就说了她几句,可她居然要动手打我。” 钱绮月躲在棠宁身旁嘤嘤嘤:“棠宁,我好害怕。” 周二娘子:“……” 围观众人:“……” 棠宁看了眼靠在她肩头“哭”的认真的钱绮月,眼底闪过抹笑意,安抚着轻拍了拍钱绮月的肩膀,抬头看向黄夫人时,脸上冷了下来。 黄夫人心中一慌:“宜阳县主,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只是与人闲谈几句,是她出言诋毁我们黄家,我气不过才想要教训她……” “那钱姊姊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位夫人说过吗?” “我……” 黄夫人顿时一噎,她想要狡辩说她没有说过,可刚才在场之人众多,她与人议论时也并没收敛声音。 当时也是仗着周围并无棠府下人,且这些人也几乎都是相识,随口说几句根本就没在意,谁能想到会闯出来个女娘指着她鼻子就骂? 黄夫人低声道:“我只是与人闲谈……” “说过,还是没说过?” 黄夫人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就是说过了?”棠宁抬眸时已不见温色:“你是哪家的夫人?” “她夫家是太常寺少卿黄益。” 钱绮月探头说完,就又扭头靠在周二娘子肩头嘤嘤嘤去了。 周二娘子险些稳不住脸上神色,有些无奈地轻掐了钱绮月一下。 倒是棠宁,丝毫没被影响,只看着那位黄夫人说道:“黄大人在太常寺当差,管的是宗庙礼仪,受的皇权圣命,想来应该很清楚圣旨即下,诸君奉从的道理。” “陛下亲旨准允我姨母与铖王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荣国夫人是荣氏之主,非他人附庸,更无须看人脸色,黄夫人是听不懂皇命,还是在质疑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