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宜春宫的书房里,每日通宵达旦的埋头苦干,陈庆总是抱怨连连。 但是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又生出几分不舍。 霜降了,冬天即将来临。 扶苏马上会成为监国太子,之后则是在始皇帝驾崩后顺理成章地接掌大位。 一国之君还会任由他如此戏弄吗? 陈庆觉得不会。 太子是太子,皇帝是皇帝。 哪怕扶苏不介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准许他欺君犯上。 “殿下,工、农其实都是民。” “种地无法获利的时候,让他们由着自己的心意去务工。” “务工难以为继的时候,让他们回乡种田。” “朝廷总要给他们一条活路,江山才能安定。” “后事种种,我看不清,你也看不清。” “慢慢来嘛,知错就改,循序渐进。” “终有一日,大秦江山会变成你我梦想中的样子。” 陈庆说完后,作揖告辞。 扶苏唤了一声,他脚下也未停步。 “先生这是怎么啦?” “为何情绪突然低落?” 扶苏哭思无果,摇了摇头去整理书案上的文籍。 翌日。 天色晴好,碧空无洗。 陈庆刚到北坂宫的时候,就被田舟的奏告坏了心情。 “什么?” “建造暖房的玻璃失窃了?” “这怎么可能!” “还有人敢偷皇庄里的东西?” “告知黑冰台了没有? 韩信马上就要抵达,费了不少力气赶工建成的暖房它漏风了! 陈庆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冲着田舟大发雷霆。 “侯爷。” “应当……算不上失窃。” 田舟欲言又止,显然另有内情。 “窃贼是谁?”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当场拿下他?” 陈庆严厉地斥责:“说呀!”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跟本侯作对!” 田舟垂着头含含糊糊地说:“是被皇家宗室的各位公子、女公子取走了。” “他们在皇庄游玩,被暖房的光彩吸引。” “见到上面镶嵌了那么多玻璃,不禁心生欢喜,吩咐手下每人取了一块。” 陈庆霎时间给气笑了。 “田舟,你可真是个人才呀!” “咱们的府衙叫皇家内务府,所以皇室宗亲就可以不打招呼随意取用是吧?” “你自己怎么没被他们取回去呢?” “省的本侯多养一个饭桶!” 田舟遭受无妄之灾,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 “侯爷,当务之急也把缺失的玻璃补上。” “否则待海外良种一至,暖房又无法使用,我等罪莫大焉。” 陈庆疾言厉色地呵斥:“你还知道啊!” “盗窃玻璃的人在哪里?” “本侯亲自去讨。” 田舟急切地劝说:“还是算了吧。” “都是皇室宗亲,为了几块玻璃不值当。” “以后小心提防就是了。” 陈庆突然狐疑地看向他的面颊:“田师兄,有人打你了?” “没有没有。” 田舟连连摆手,心虚地偏过头去。 陈庆不死心地追了过去,一看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顿时勃然大怒。 “谁打的你,报上姓名。” “我这就去烧了他的宅院!” 田舟闻言更不敢说了:“侯爷,大局为重。” “皇室宗亲与陛下血脉相连……” 陈庆生气地把他推开:“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得到。” “田师兄,皇室宗亲的身份吓得住你,可吓不住我。” “你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推门出去,呼喝着吩咐侍卫传信。 田舟暗叫糟糕,连忙遣人去侯府给找相里菱。 这回处置不当,非得惹出大麻烦来不可。 —— 皇庄之内。 辽阔的天地中,一片五彩斑斓,光亮夺目的玻璃暖房极为惹眼。 即使相隔十余里,都会被它的美丽和壮观吸引,忍不住走到近前一睹真容。 陈庆骑着高头大马赶来的时候,好巧不巧,正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眉开眼笑地坐在马车上,扶着一块玻璃放声欢笑。 附近跟随着十余名仆婢家丁,脸上也洋溢着喜悦之情,昂首挺胸随侍在马车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