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穿越前看过的末世电影和小说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大秦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把末世来临的感觉。 后世有抢盐、抢板蓝根、抢黄桃罐头,此时有抢粮、抢灯油、抢香皂。 相距两千多年,古人与今人的步调惊人的一致。 之前半个多月,各郡县的奏折如雪片般朝咸阳递送而来,光是传驿的快马就跑死了近百匹。 某地夜有苍狼围城,逐人而食。 某地鸟雀一日暴死数千,田间地头尽是鸟尸。 某地山川异动,喷吐黄雾,人畜闻之立毙。 整个大秦帝国似乎摇摇欲坠,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轰然倒塌。 蒙毅每天都守在咸阳宫门外等候始皇帝召见。 陈庆的计划必须立刻终止,形势继续恶化下去,社稷倾覆绝不是危言耸听! 可始皇帝似乎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 无论呈递多少奏折,又有多少变乱发生,完全无动于衷。 他在,百万雄兵在,朝廷钱粮充盈,即使再大的危机也能力挽狂澜。 局面再差,还能差得过五国合纵攻秦? 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寡人会怕这一点小小的波折? 始皇帝临危不惧,但天下间怕死的人数不胜数。 城郊的女娲祠无论白天黑夜都人满为患。 关中大疫,十室九空。渭河枯,泰山崩。 这分明就是世界末日! 在绝望中,炼石补天的女娲娘娘似乎成了人们心中唯一的寄托。 或许在娘娘神力的庇护下,自己能躲过这次大劫呢? 连嬴诗曼也不免受到了这股风波的影响,死活要拉上陈庆一起去上香祈福。 “夫人,你们进去祭拜吧。” “为夫尿急,先找个地方撒泡尿。” 陈庆好笑地环视着西周。 如果不是庄严肃穆的庙宇和焚香击罄的声音,他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三和人力广场。 入目所见,大殿前的每一个角落都躺满了人,许多还是拖家带口连值钱的家当都搬来了。 时不时突兀地有人哭天喊地,又时不时有人疯癫地大笑。 他自认两世为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偏偏眼前这样的场景他还真没见识过。 “女娲娘娘庙前,不许口出污秽之言。” “你快去快回,若不见我们出来,就在这里稍候片刻。” 嬴诗曼知道自家夫君是什么性子,也不指望他能诚心参拜。 叮嘱一声后,就带着王芷茵、相里菱以及仆婢护卫进了大殿。 陈庆得了自由,悠然自得地西下乱逛。 虔诚跪地诵经的老人,酩酊大醉的青壮,哭哭啼啼的妇孺,放声高歌的少年…… 世间百态,尽收眼底。 陈庆唏嘘地摇了摇头。 玛雅人预言2012年世界末日,有大批迷信的西方人跑到古玛雅遗址纵情欢乐。 敞开了酗酒、聚会、嗑药、开无遮大会…… 国人还是太内敛了些。 否则他高低得凑个热闹,叫上读者兄弟们在女娲祠前连开三天三夜的银趴。 “公子,一个人来避难的?” 正在陈庆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凑了过来。 他们一伙七八个人,占据了花圃边避风的角落。 靠墙的一角用树枝和枯草搭建成了窝棚,地上扔了不少空酒坛和啃食过的骨头。 其中还有个烟视媚行的女子,咬着指尖朝陈庆搔首弄姿。 “本……人不是什么公子。” 陈庆瞥了一眼,不想和这些城狐社鼠打交道,准备调头去别的地方。 “公子且留步。” “天地浩劫即将到来,人间必然生灵涂炭,生还者十不存一。” “您虽然身份尊贵,气运加身,但也未必在那十分之一里面。” 泼皮往前窜了几步,拦住陈庆的去路。 “莫非你有救我之法?” 陈庆轻蔑地笑道。 “公子您太看得起小的了。” “小的要是有那个本事,还用得着求女娲娘娘庇佑?” 泼皮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殿,讪笑连连。 “不过……” 他话锋一转:“人死如灯灭,倘若公子您遭遇不测,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部化作了尘土。” 陈庆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泼皮压低了嗓音:“公子想试一下酒池肉林吗?”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瑶台琼室,玉杯象箸,肴膳之珍则熊蹯(fán,兽足掌)豹胎,酒池肉林。” “当真是帝王一般的享受!” 陈庆终于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借着天地大劫的名义,蛊惑家境殷实者在短短时日之内散尽家财,疯狂享乐。 而他们能够从中谋取暴利,大发横财。 商业头脑可以呀! “公子,往常可没这般好事……” 泼皮嬉笑着说:“与其让万贯家资都化作黄土,不如及时行乐,好歹没有辜负了大好年华。” 陈庆坚定地摇了摇头:“你那酒池里加冰吗?” “什么?” 泼皮诧异地愣在原地。 “天气燥热,酒水不加冰哪里喝得下去。” “放在池里用不了两天酒气都跑干净了,寡淡无味且酸涩苦口。” “你那酒池里到底加没加冰?” 陈庆一本正经地问道。 泼皮缓缓摇了摇头:“公子想要冰镇美酒也不是难事,小的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夏末之际,一口冰凉的美酒,一口肥腻的肉炙……” 陈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会是肥腻的呢?” “太肥了根本不好吃啊!” 泼皮讶异地问:“又肥又腻,一口咬下去全是油的上好肥肉,怎么会不好吃呢?” 陈庆顿时语塞,无奈地说:“算了,我很难跟你解释。” 泼皮心下不悦,但想到眼前可能是头大肥羊,顿时压下不快之情。 “公子不喜欢酒池肉林,我们还有美女如云。” 陈庆己经失去了兴趣,朝着大殿望了一眼,发现妻妾们还没出来,才懒懒的说:“如果都是那边一样的货色,就不必提了。” “大热天的,好歹把自己洗刷干净。” “我这离得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怪味。” “该不会是昨天跟你们几个胡天胡地了一整夜吧?”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烟视媚行的女子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勃然大怒。 “叫你声公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王侯公卿不成?” “宫里的皇帝是不是扛着金锄头下地呀?” 女子尖酸地讥讽道。 周围的泼皮发出放肆的哄笑,看向陈庆的目光充满奚落和嘲弄。 “咦,你怎么知道陛下有一把金锄头?” “宫中有暖房,乃七彩玻璃搭建而成。” “陛下和郑妃娘娘闲暇时会去料理一下果蔬,他还真是扛着镶金嵌玉的锄头下地的。” 陈庆如实告知。 “哈哈哈!” “皇帝扛着金锄头,亏你说得出口。” “随口胡诌都似模似样,你这口才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公子,你帮皇帝锄过地没有?” 深信大灾来临的百姓也顾不得尊卑之别,纷纷出言嘲讽。 陈庆不禁被逗乐了。 最近这几天还真是乌烟瘴气,群魔乱舞啊。 就是不知道立秋之后,所谓的灾劫一样都没有发生,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