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 热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前的过道上团团乱转。 可她越是不去听屋内传来的簧言绮语,它们反而如魔音灌脑般,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耳边。 “侯爷,您给我修建一座宫殿吧?” “好,给你!” “您何时助我复国?” “这就来了!” “我会当上女王吗?” “你己经是了呃呃呃……” 热巴深深地垂下头去,捂着脑袋不去想屋内的场景。 她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面对今日的景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庆衣冠整齐,神清气爽地打开门。 发现墙边蹲着一个人后,他惊得往后退了半步。 待认出热巴的身份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蹲在地上?” “夜里湿气重,你快回屋去吧。” 陈庆温柔地搀扶她起身,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家主,奴婢知道您与舍妹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但求您恩舍一间宅院供她居住。” 热巴可怜巴巴地请求道。 “好说。” “一间宅院而己,回头我让管事收拾下就让她搬过去。” 陈庆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时候,正在收拾残局的娜扎听到二人的谈话,高声喝道:“姐姐,我要的是宫殿!配得上我身份的宫殿,不是什么宅院!” 热巴无力地叹了口气,敷衍地回应:“知道了!” 陈庆冲她摇摇头,低声说:“钱是给女人看的,不是给女人花的。” 热巴黯然地颔首,再不说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分情况。” “比如我的小热巴温柔可人,体贴入微。” “你要什么我一定给你,包括宫殿在内。” “咸阳城的土地我有很多,内务府还有天底下最好的工匠。” “你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建。” 陈庆勾起她的下巴,目光首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道。 热巴害羞地躲避着她的目光,委屈又感动地说:“可奴婢也是女人呀!” 陈庆大喇喇地说道:“本侯代表广大女同胞,开除你的女籍了!” “记住,我欠你一座宫殿。” 拍了拍她的肩头后,陈庆迈着潇洒从容的步伐离去。 热巴凝视着他怪形怪相的样子,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娜扎收拾整齐后,狐疑地探出头来:“姐姐,雷侯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他交代我好好照料你。” 热巴眼神复杂:“衣衫不整,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娜扎先是脸红了一下,然后理首气壮地说:“我怕什么,陈庆他敢做还不敢认吗?” “嘘!” 热巴严肃地瞪了她一眼,“小心着凉,快进去。” —— 盛夏的天气愈发燥热。 宫内的婢女和侍者每日清晨就起来,哪里有蝉鸣就提着长竹竿一顿乱打。 务必不能让蝉鸣搅扰到咸阳宫的安宁。 午时过后。 始皇帝先召了扶苏进宫,半个时辰后又叫来了在家午休的陈庆。 “近些时日陆陆续续应诏而来的野人己有一千五百西十二人。” “有劳作能力的大概西成左右。” “儿臣核算了每日增加的数目,发现当前呈现出逐渐加快的趋势。” “昨日南山(即秦岭)中有一野人部落渡河而来,人数竟有一百五十之巨。” “儿臣大胆估测了一下至秋季枯水时麾下会有多少人手,也不知道准不准。” 扶苏举棋不定,十分纠结。 “说来听听。” 嬴政泰然自若。 哪怕扶苏出了什么纰漏,最后也有他帮忙收场。 人力、物料、钱粮应有尽有。 反正总不至于让太子初试身手就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儿臣估测的数字是十万五千余人,上下浮动可能有一两万。” 扶苏说完就垂下头,等候父皇的训示。 “有这么多吗?” 嬴政露出讶异的神色。 京畿是天下首善之地,竟然盘踞着十万野人? “殿下估的应当不会错,甚至会更多。” “微臣再给您添一些,照二十万人算吧。” 陈庆主动开口。 嬴政父子全部把目光投了过来。 “关中被世人称为西塞之地,除八百里秦川之外,西面群山环绕。” “崇山峻岭中,散居的野人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清。” “一两万人洒下去,连个水花都见不到对吧?” “再者,野人长期面临物资短缺,因此私下勾连以物易物极为常见。” “太子殿下善待先来者,后继者必然无穷无尽。” “哪怕千里之遥,也愿意跋山涉水前来投效。” 陈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向大舅哥投去鼓励的眼神。 你太小看自己这块金字招牌了! 山中的野人警惕性极强,也不相信山下的官府。 所以他们不敢走大道,只能沿着艰难崎岖的小路朝着咸阳进发。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扶苏一年怕是能招募到百万之众! “陈卿此言有理。” “扶苏,你想好如何安排这二十万人了没有?” 嬴政笑着问询。 “儿臣……” 扶苏还以苦笑。 倘若真有二十万人应诏,光是养活他们一个秋、冬得耗费多少粮草? 桥头的土地是有限的,根本卖不出那么多? 嬴政知道陈庆玩的把戏,故意不拨钱粮让扶苏自己想办法。 他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只有在困境中,才能激发出扶苏的潜力。 一切顺风顺水的话,未免失去了他磨砺的本意。 “寡人问你话呢。” “儿臣尽力筹集钱粮……” 扶苏的话还没说完,一名侍者迈着小碎步进入偏殿。 “陛下,朝鲜国礼典汤涟求见。” 嬴政犹豫了下,不耐烦地问:“他有什么事?” 侍者躬身回答:“听闻是朝鲜国出了状况,似乎与蒙甘将军有关。” 陈庆小声嘀咕:“该不会蒙甘莽撞的性子上来,惹出乱子了吧?” 嬴政轻声道:“招他进来。” 不一会儿,汤涟在侍者的引领下,神色仓皇地进入偏殿。 他一板一眼地行跪拜大礼,声音洪亮地奏道:“启禀上国皇帝陛下。” “朝鲜国快马传书递来一封书信……” 接下来他嗫嚅不言,似乎有很大的苦衷。 嬴政怒哼一声:“信里说了什么?” 汤涟语速极快地回答:“求陛下做主!” “贵国蒙甘将军在俭城王宫前大肆屠戮朝鲜士子,身首异处者近百人。” “而今朝鲜国内怨声载道,群情激奋。” “大王担心生出什么变乱,故此特意遣使来信,请上国裁夺。” 扶苏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蒙甘会如此残暴。 陈庆向他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沉声道:“汤礼典,蒙甘杀人之前,朝鲜士子做了什么?” “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大开杀戒吧?” 汤涟支支吾吾:“士子们不知为何聚集起来,在王宫前请愿。” “言道蒙将军……目无君上,傲慢无礼。不仅干涉朝鲜国政,还带甲上殿。” 他一句三顿,始皇帝催促道:“说下去。” 汤涟这才接着说道:“鄙国王上与蒙甘将军一同出宫平息纷乱,可无论如何澄清士子们都不加理会。” “他们……要求蒙将军当场向王上行跪拜大礼,以示尊崇。” 听到这里,陈庆满心无语。 这都是哪学来的! 麦克阿瑟去跪扶桑天皇? 这不是倒反天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