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尚书在说什么笑话。” “家中查抄出巨额钱财,那就是贪赃不法?” “那依此来论,文武百官可有一个干净的?” “不说外人,蒙尚书你干净吗?” “还是宁内史干净?” 陈庆不甘示弱,据理力争。 “蒙家三代出仕,百年积累,是你能比的吗?” 蒙毅吹胡子瞪眼。 “本侯虽然做官未久,资历浅薄。但我夫人聪慧贤良,勤俭持家,兼且经商有道,把家业打理得蒸蒸日上。” “她每日里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攒下一笔不菲的家资。” “蒙尚书无凭无据,一开口就把内人的所有付出归结在贪赃枉法上?” “实在令我夫妇二人太过心寒。” 陈庆言辞恳切,不禁让始皇帝动容。 “蒙卿可有实证?” 嬴政不快地问。 “老臣……没有。” 蒙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作揖。 真相就在陈庆府中,只要一查便知! 可牵涉到诗曼公主,如何查得下去? 就算真的把财物搜出来了,嬴诗曼一口咬定是她自己赚的,你能怎么办? 离间皇家亲情是重罪! “没有实证的话就不要乱说了。” 嬴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淡淡地瞥着蒙毅与宁腾二人:“两位爱卿此来,是为了弹劾陈庆盗用金丝纸一事?” “喏,正是如此。” “微臣……是。” 蒙毅和宁腾识趣地没再提抄家之事。 宁腾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陈庆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而他们一时心慌意乱根本没什么准备。 眼下的情势极其不妙! “陛下,印制股票的金丝纸出自内务府,此刻还是归属内务府。” “微臣从未沾过手,同样一张不曾短缺。” “所谓盗用之罪,实不敢当。” “陛下可命人前往内务府清点查验,以证微臣清白。” 陈庆言之凿凿地说道。 嬴政喝道:“寡人还没追究你孟浪莽撞,君前失仪之罪呢!” “诺。” “微臣之罪。” 陈庆见好就收,爽快地应承下来。 “蒙卿,此事既然是你揭发。” “那寡人就派你前去内务府查验金丝纸有无遗失短缺,如何?” 嬴政关慰地问道。 “陛下……” 蒙毅哑口无言。 现在去查,能查出什么来? 陈庆差点被人打死,股票一张都没卖出去,肯定不会短缺。 “雷侯滥发股票,致使商市动荡,官商百姓深受其害,民心惶惶难安……” “蒙尚书,本侯到底要说多少次?” 蒙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庆打断。 “拟发行不是真发行。” “未得交易所许可,增发的股票一张都没流入市场,至今还好好的保管在内务府中。” “这怎么能叫滥发股票呢?” 陈庆言辞铿锵有力,首接把对方想说的话又压了回去。 “再说所谓官商百姓深受其害,民心不安一事。” “敢问太子殿下一声,京中的米价最近可有上涨?” 扶苏正在沉思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先生是问京中的米价?” “最近……非但没涨,还跌了些许。” “尤其是陈粮,跌了至少两成。” 陈庆点点头。 不用说,世家豪族为了筹集钱款,终于舍得把家中积蓄的粮食拿出来卖了。 百姓苦于无衣无食,你们却宁可把好好的粮食放至腐朽发霉! “柴草煤炭、油脂盐茶呢?” 他接着问道。 “与往年并无多大不同。” 扶苏痛快地回答。 “京畿可有灾荒流民暴增之势?” “或者冻饿暴毙者无数?” 陈庆再问。 “没有。” 扶苏笑着说:“因为陈粮降价了,百姓还比以前吃得饱一些。” 陈庆摊开手:“蒙尚书,黔首百姓的日子明明比以往过得还好了,你怎么能说他们深受我毒害呢?” “莫非吃饱了饭是毒害?” “或者吃得太多,以致心中不安?” “那本侯确实罪大恶极。” 蒙毅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指桑骂槐:“雷侯,你未曾害了百姓,可那么多的商贾和朝中同僚呢!” “他们何罪之有,沦落至家破人亡!” 陈庆面色平淡地说:“交易所开业之前,本侯就在壁画上题字: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商贾为逐利而来,可惜时运不济,折了本钱,岂能怪到我头上?” “反过来讲,他们赚钱的时候也未曾与我分利呀!” 蒙毅怒火攻心:“那我等同僚呢?” “你可有一丝顾及同殿为臣之义?” 陈庆笑容轻蔑:“本侯刚回京,蒙尚书和宁内史就迫不及待欲置我于死地。” “尔等可顾及过同殿为臣之义?” “宫中弹劾我的奏章充箱盈架,都是何人所呈?” “尔等奋笔疾书之时,可曾顾及同殿为臣之义?” “没有吧?” “尔等不义,为何却能大言不惭,让别人讲什么道义!” 蒙毅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下意识向始皇帝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庆,不得无礼。” “蒙卿乃朝中肱骨之臣,立下功劳无数。再有不敬之语,寡人绝不手软。” 嬴政语气严厉,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多生气的样子。 “微臣知错。” 陈庆躬身行礼,敛气收声。 蒙毅心中一团乱麻。 现下该如何是好? 盗用金丝纸一事被陈庆轻易洗脱,民心动荡也难以证实。 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扼杀此僚? 虽然陈庆低着头,但蒙毅的视线好像穿透阻碍,看到了那张洋洋得意的面孔。 “陛下……” “朝中奸佞当道,邪氛岁增。老夫虽然百般奔走疾呼,却仍旧难以拨乱反正。” “为今之计……” 蒙毅一步一步向着描金蟠龙柱的方向走去,眼神决绝:“唯有以死相谏!” “老臣身死后,请陛下诛杀陈庆,还朝堂清明!” “天道昭昭,邪不胜正!” 嬴政慌张地喊:“蒙卿不可!快拦住他!” 赵崇脚不沾地,飞奔着冲了上去。 可他离得实在太远,压根来不及。 ‘老登想得美!’ 陈庆更早注意到了蒙毅不同寻常的动向,对方动起来之后,他一个箭步加速,然后贴地滑铲。 蒙毅听到身后的动静,身体转过一半,小腿突然传来剧痛。 他双臂招摇,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陈庆眼看对方要倒在自己身上,首接使了招懒驴打滚翻到旁边。 蒙毅的视线中,坚硬的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瞳孔下意识收缩。 砰! “蒙尚书,您怎么样了?” “快叫御医!” “蒙卿,你何苦如此!” 偏殿内瞬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