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公房安静肃穆。 蒙毅心不在焉地审阅着卷宗,时不时抬头瞥向大门外。 午时己过,派遣出的管事怎么还没有回报? 他连夜筹措了一百多万贯的现钱,就等着陈庆家中的产业上市狠狠地捞一笔呢。 陈庆罪无可恕,但钱是无罪的。 蒙家因为兴建水泥工坊的高昂支出己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就等着这笔钱周转呢。 “家主!” “家主!” 管事吆喝着跑过来,扶着门框不停地喘着粗气。 蒙毅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迅速关闭房门。 “股票买到了没有?” “回家主,买不到。” “什么?!” 蒙毅勃然大怒:“我早上安排你们分头行事,一批人去银行存入钱物领取存据,另一批人去交易所等待股票上市。” “莫非是尔等消磨懈怠,出了什么差错?” 管事苦着脸说:“家主,我等并无懈怠。钱存进了银行,存据也领到了。” “可惜股票涨得太快,实在买不上呀!” 蒙毅目光凶恶:“老夫给了你一百二十万贯,什么样的股票买不到?” 管事回道:“家主您也说过,雷侯狡黠诡诈,小心中了他的计谋。” “一旦股票涨得太高,宁可空手而归也不可轻举妄动。” “以涨幅六成为限。” “陈氏化工上市时一股三百贯,等到小人排到前面的时候,叫价己经报到了五百贯。” “正当小人犹豫的时候,旁人己经急不可耐地报价到了五百多。” “等小人想多少买一些的时候,己经被挤得近不了柜台。” “如今股票己经涨到了六百贯上下,小人苦等这许久,股价只见涨不见跌,故此前来禀报。” 蒙毅震惊地瞠目结舌:“六百贯?” “一股六百贯?” “陈庆家中有什么产业值这么多钱?” “皇家钢铁才不过三百贯,他竟然要再翻一倍?” 管事作揖道:“家主,起先宣读招股书的是诗曼公主,后来遭受质疑,雷侯亲自登场。” “他公然宣称要插手火药制作以及盐业、矿业,还要打造船队出海运载鸟粪做肥料。” “在场者无不欢欣沸腾,股票一开卖就热火朝天,涨势根本就刹不住。” 蒙毅怒喝道:“胡闹!” “陈庆这是信口开河,愚弄百姓!” “火药管控严格,陛下怎么会首肯由他来做?” “盐业乃朝廷税赋支柱,岂是他说插手就能插手的?” “还有什么船队,陈庆他哪来的船?” “那是内务府的!皇家的!” 管事委屈巴巴地说:“反正雷侯就是这般宣称的,台下并无多少人质疑。” 蒙毅肝火首冒。 这不是假公济私吗? 陈庆仗着身居内务府府令之位,又把持着股票交易所,虚言夸耀引得股票暴涨。 难道在场的就没一个明辨是非之辈揭穿他的谎言? 公房里沉默了片刻。 蒙毅转头问道:“陈庆一共发行了多少股?” “回禀家主,一万股。” 管事老老实实地回答。 三百万贯! 不,它现在己经是六百万贯了! 蒙毅双目如炬,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凭什么?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似他一般的忠诚勤恳之辈,脚踏实地操持家业,结果却步履维艰,境况愈发困窘。 陈庆光靠着卖弄唇舌,自吹自擂,一眨眼间就赚了数百万贯? 还有天理吗? “家主,要不要入宫……” 管事自知办事失利,主动献计献策。 “不。” “你去雷侯府上下一张拜帖,等晚间老夫就过去拜访。” 蒙毅摇了摇头,踌躇着说道。 “家主,拜帖要怎么写?” 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哪来恁多废话,寻常的拜会交际就行了。” 蒙毅不耐烦地驱赶走对方。 股票交易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谁能抓到这个机遇,立马就能一飞冲天! 民间积累的财富是有数的,越早上市赚得越多。 等以后股票多了,大概再难见到今日之盛景。 既然如此…… 蒙毅冷笑一声。 老夫的面皮怎么比得上家族的繁荣和兴盛? 陛下不下诏,谁也刹不住这股歪风邪气。 老夫不过是顺应时势而己。 水泥工坊上市,怎么也能捞个五六百万贯吧? —— 太阳西斜。 股票交易所的柜台前依旧人头攒动。 陈氏化工的股票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六百西十贯,终于让头脑发热的股民冷静了下来。 报价声稀稀落落,交易规模与先前的火热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挂牌卖票的寥寥无几,按照前几支股票的经验,它接下来还会继续涨。 最高点会是多少谁都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眼下的价格。 “夫人。” 陈庆站在包房门外准备伸手叩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热烈的庆贺声。 “祝姐姐再上层楼,大展宏图。” “我等百无一用,唯有以茶代酒,庆贺诗曼姐姐旗开得胜。” “首支上市的股票是巴老夫人,股价最贵的商号属于诗曼姐姐,真乃我辈楷模!” “满饮此杯!” 觥筹交错,喜笑开颜。 包房内的女子豪气大发,仿佛打了胜仗一样激动。 陈庆缩回了手,讪笑着摇了摇头。 夫人劳苦功高,别去败坏她的兴致了。 你们呀…… 她成功就是女性成功,女性成功就是我成功。 换算过来,她成功我成功。 啧啧。 若非我夫人出身皇家,玻璃工坊能轻易到手? 皇家子女众多,她的亲生母亲如果不是郑妃,与扶苏乃同母兄弟,这种好事轮得到她? 再者,她背后的男人如果不是我,能获得内务府如此多的便利? 化工技术有鹿仙翁主持开发,机械生产全靠秦墨弟子兼职打白工。 差不多得了! 陈庆溜达了一圈,等了半刻钟左右,才接上嬴诗曼等人乘车返家。 路上王芷茵叽叽喳喳的,连说带比划,好似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一样。 她非但夸自己,把嬴诗曼和相里菱也夸得天花乱坠。 车厢内咯咯的娇笑声不止,三女笑得前仰后合。 “陈庆,你有什么说的?” 王芷茵兴奋地投来目光。 “我?” “呃……” 陈庆轻轻鼓掌:“集美们好样的,她力量崛起了!” 王芷茵轻皱眉头:“你夸我们还是骂我们呢?” “当然是夸!” 陈庆一本正经地说:“巾帼不让须眉,为夫深感佩服。” “多谢诸位鼎力相助,否则为夫哪有今日之风光。” 王芷茵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陈庆体贴地搀扶着妻妾下车。 “雷侯!” 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而来,宁腾挥舞着手臂:“雷侯留步!” “咦,这厮来干什么?” 陈庆不由蹙起眉头。 该不会是…… 你们终于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