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夫人!” 陈庆风风火火闯进了嬴诗曼办公的地方。 造型繁复的凤鸟衔环铜炉中点燃了名贵的熏香,清雅芬芳的味道掩盖住了工坊中的臭气。 嬴诗曼斜卧在矮榻上,披着一张舒适保暖的貂皮袄,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册。 “夫君,你怎么来了?” 她诧异地翻身坐起,随手把账册放到一边。 “夫人,你怎么把皮革生意做成这么大的?” “工坊里的打孔机哪里来的?” “田舟什么时候弄出了弹簧钢?” “他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首接在你这里用上了?” 陈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嬴诗曼愣了下,随即又好气又好笑。 “夫君,你才是一家之主。” “此处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家的产业。” “你问我这些,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陈庆上前抓住她的双手:“愧!我都快愧死了!” “夫人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嬴诗曼生气地往后挣了两下,没能挣脱。 她不悦地说:“夫君莫非以为离了你,别人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我想把生意做大,它就做大了呀!” 陈庆严肃地说:“夫人,照你这种干法,优质皮革的产量必然暴增。” “若是再镶嵌上甲片,它就是……” 嬴诗曼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就是什么?” “就是军中用的甲具啊!” 陈庆首接说出了答案。 嬴诗曼下意识反驳:“我吃饱了撑的给它镶嵌甲片做什么?” “军中的甲具又不归咱家管,工坊里产出的皮革全都是用来做衣裳、鞋履、水囊的,用处多着呢。” 陈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你摊上大事了知道吗? 私藏甲胄是死罪! 工坊里的加工器具相当精良先进,产量又大。 但凡有心的话,一年生产十万八万套甲具跟玩似的! “夫君,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公是公,私是私。”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哪怕是给朝廷生产甲具,该给的钱也一文都不能少。” 嬴诗曼冷着脸说道。 “你……” 陈庆非常无语。 我跟你说咱们现在怀璧其罪,你跟我说给朝廷供应甲具要收钱? 忽然他回过神来。 始皇帝是嬴诗曼的亲爹! 郑妃那是她亲妈! 怎么可能有人质疑她怀有异心? 按理说嬴诗曼这么搞,早就该被官府盯上了。 但无论内史府和黑冰台,全都对此视若无睹,压根就没上报! “夫君,你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 “今天刻意挑毛病来了?” 嬴诗曼板着脸问。 “夫人你做的棒极了!” “超级棒!” 陈庆竖起大拇指,诚心地夸赞道。 人家亲爹亲妈都不管,各级官府都不闻不问,我瞎操什么心? 嬴诗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坐回矮榻上。 “夫人,工坊里的打孔机谁做的?” 陈庆挨到她身边,掀起貂皮袄,盖在自己的腿上。 嬴诗曼一把揪了回去,语气清冷地说:“还能是谁做的。” “那回你手下的谁,记不清名字了,反正是内务府的主事之一。” “他来府上寻你,被我遇上就提了一嘴。” “隔日就有人过来问明了用途和需求,再过了十余天就给我把东西送过来安好了。” 陈庆惊讶地喊道:“你支使我手底下的人办事,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 嬴诗曼顿时恼了:“记不得又怎么啦?” “我支使他办事又怎么啦?” “难道我堂堂公主之尊,还不能支使皇家内务府的下属办事了吗?” 陈庆猛点头:“当然可以!” “夫人随意支使,就像支使我一样。” 嬴诗曼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陈庆无奈地笑了笑。 夫人你是真牛逼啊! 皮革厂不声不响搞出来了,使唤内务府的人,用内务府的物料跟用自己家的一样。 改天这要是让田舟打造一批甲片,再做些刀剑,你首接举兵造反好了! 说不定还能混个女皇帝当当。 “夫君,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 嬴诗曼语气不善地问。 “我新得了几件宝贝,乃是月氏进献的昆吾切玉刀。” 陈庆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咦!” “这倒是个好宝贝。” “往后工坊里切割玻璃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以前都是先把参差不齐的玻璃送进窑炉里加热,然后再用喷火器将要切的地方烧红,最后以快刀裁切。” “若是切玉刀真的那么锋利,省去了不知多少工夫!” 嬴诗曼高兴地问:“快拿出来给我瞧瞧它长得什么模样?” 陈庆怔怔地盯着她:“夫人,你刚才说的喷火器……” “是阿菱让相里尚书帮忙做的呀。” “极是精巧。” “把猛火油装进去,再去踩那个气囊,它就能喷出烈火来,无物不焚。” 嬴诗曼飞快地回答。 “哦……” 陈庆忽然觉得,嬴诗曼整天捣鼓玻璃、香皂、皮革实在屈才了。 只要她想,工坊很快就能转型成军工厂,而且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公主的身份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猛火油还是从皇兄那里讨来的,是炼制灯油剩下的,不要什么钱。” “他叮嘱我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要离得太近。” 嬴诗曼小嘴叭叭地诉说她的省钱诀窍。 陈庆禁不住被逗乐了。 猛火油用在战阵上,绝对是克敌制胜的杀人利器。 结果被太子殿下白送给了嬴诗曼! 然后它就成了工坊里切割玻璃的道具,喷火器还是工部尚书亲手打造的! 我要是个当皇帝的爹…… 陈庆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按了下去。 “为夫何德何能,得此贤妻相助。” 他站起来郑重地作揖行礼:“夫人,内务府公事繁忙,为夫分身乏术,家中全靠你了。” “你才知道呀!” 嬴诗曼神气活现地昂起脑袋:“你能娶了我,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诚然如此。” 陈庆猛点头:“夫人,你尽管放手施为吧!” “为夫一定当好你的贤内助。” 早期的军工和民用产业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嬴诗曼拥有旁人无法比拟的先天条件。 照她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会把家里小小的工坊干成军火大厂。 我可真是娶了个了不得的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