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踏下飞机拉了拉领口,七月闷热的天让她有些不舒服,没休息好的双眼下淡淡黑眼袋,她快步走出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北京xx医院。” 在医院门口便利店里买瓶冰水,喝了大半瓶后才推开病房门。十多年没见过的亲戚在眼里看来依旧陌生,病床上挂点滴的人张着嘴昏睡,舅舅吃着葡萄抬头看挂在墙上的电视剧,撇见她来赶紧站起,双手在衣角上抹了抹不太确定问道,“唐宁?” 她没说话,两人出了病房,“医生怎么说。” “去年一直咳嗽,检查出结果的时候就说,情况好的话可以活一年,不好的话大概半年,现在过去了大半年。最近情况越来越糟糕,上周才刚从医院接回家,结果又唉” “手术呢?” “说是意义不大,只会增加痛苦。” “这样啊。”肺痛感没有那么强烈,没有习惯做身体检查的人往往查出来就是晚期,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患者的痛苦,“住院费够用吗?” “够,有医保。”两人小心翼翼保持着对话,“你吃晚饭了没?” “我先去找个酒店住。”看了眼病房,“晚上再说吧。” “可以去舅舅那里住,你妈妈家也” “不用。” 得到她理所应当的拒绝,舅舅低下头有些迟疑,“这几天我都有守夜,不知道你今晚能不能” “好。”当她闭着眼不要说话时,自己比较能控制住情绪,“我来守。”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我们一直守着吧。我不想她一个人孤单单的走。”因为自己妹妹的性格和做出的事家中人几乎都与她断绝了来往,这次生病前来探望的寥寥无几。她生病的消息从头到尾没告诉过几个人,即使说了也没什么人会同情跑来照顾。 “随便。”唐宁转身,“我很快就回来。” 她没有去找酒店,就坐在医院绿色通道里发呆,她说不出此时内心是什么想法,用小半辈子来恨的人突然说要离世,她没想过要怎么报复,她只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如今她作为自己母亲这个身份被判为肺癌晚期。她不知道该觉得痛快还是难过,如今她卧床病榻,自己还能说出什么狠话?没有太多伤心没有太多真实感,只是有些意外,像是朋友的朋友的母亲过世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与自己无关的感觉。 正瞎想着楼道里传来争执声,一对男女从楼上下来看年纪得有三十多,两人吵得两张脸通红,她正打算起身离开时那两人停在上层楼梯上继续争吵,唐宁便无所谓起来,反正对方看不到自己,更何况她也烦。 “你不要管那么多,现在你就住院就是了。”男人语气有些焦急,“医生让你住院你就住院。” “我不住院!我住医院睡不着而且我也不想化疗,好不容易恢复些又让我去做化疗,我身体哪能吃得消!而且做化疗那么痛!” “你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些话,这次你听我的。” “还要花那么多钱,以后还会复发我不治了。” “医生都还没说检查结果你,你傻不傻啊钱没了可以挣,你没了的话我怎么办!” 之后便是良久的安静,女人带着哭腔软软回应,“你才傻,全北京就他妈你最傻。” 然后两人上了楼。 唐宁坐在楼梯上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怎么说都夫妻一场,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唐宁?” “爸爸。”想了想措辞决定用女人的真名代替她的身份,“那个,李贞肺癌晚期要过世了。” “李贞?这样啊。你在中国?” “恩,今天回来了。” “那你替爸爸问候她一声。我这还有会议要开,先挂了。” “恩,再见。” 前夫前妻,离你最近如今又最远的关系。那个曾与你同床共枕耳病厮磨之人在一张离婚证书后,山水不相逢。说过要与你白头到来不离不弃的人,在得知对方即将离开人世时,只是让人带声问候。 这样,其实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人情向来如此凉薄,她又曾欺瞒背叛于他。 收起手机下楼在医院附近沙县小吃随便填了填肚子,打包份炖罐和拌粉回医院,反正说要在这守着她,找酒店没什么意思。刚走到楼下接到舅舅的电话,说是她妈妈快不行了让她赶紧上去。 她第一次感到有些急切,有些急切的想要看到她。快步跑回病房,已经来不及了,宣布完患者死亡的医生和护士离开医院,唐宁拎着洒出的炖罐和拌粉楞在病床前,半晌蹦出一句,“这算什么啊?” 没有电视剧那样临终前的抱歉,也没有说出隐情的反转,更没有轻轻拉住手的动作,从她回来到现在,甚至连句话都没跟她说。 韩国首尔---- “你是说,你前两天晚上都没做噩梦,但是这两天都做了?” “恩。”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奇怪吧?前两天我明明没见到唐宁,但是就是没做噩梦,我还以为好了,结果这两天又梦到。怎么回事?” “这是好事啊,可能是药效增强了。” 药效增强?等下,难道是? “kiss?!” “kiss?!” 两人异口同声道,自己的失眠问题除了原因没找到以外,每回的改善和加重都有迹可循。因为前两天的小游戏让自己和她意外接吻,所以那三天都睡得很好,直到前天再次回到。 “感情这唐宁还真是安眠药,口服药效更强啊。”康康爆发一阵狂笑,“那你下回见她跟她舌吻试试看,指不定接吻一分钟,安眠一礼拜哈哈哈。哎呀真是奇怪,你说你要是在法国多好,上去见面礼就亲她,一礼拜见她一回什么事儿都没有!” “拉倒吧你。”全志龙吐槽的明显底气不足,因为药效增强的确是事实。唐宁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能治失眠,还能延长药效?叹口气甚是忧愁,“现在没办法啊,她人在中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她一个月以后回来,我真怕我挺不到那天。” “简单啊,你去中国见她,跟她来一个热吻。”到这时候仍旧不忘挖苦,“指不定真能管一礼拜!” “中国那么大我知道去哪儿找她啊?你就瞎给我指导,能不能负点责任?” “我!我就问你了,昨天那游戏点子谁想出来的!我这不负责?!” “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你其他办法就一点都没想到?” “真没。能用的都在你身上试过,谁让你百毒不侵,唯独唐宁。”说完这些,他正正语气,“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正好去查查她的事,像上回说的。有可能查到她以前发生的事,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她对你有效,好好调查一番才是正事。” “你还真把她当药啊,还什么有效无效的。” “唐宁牌安眠药,一瓶更比四瓶强。” “滚你妈个蛋。” 嘴上嫌弃,但全志龙这会儿算是撇开面子缠着权达美,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回他有了更强烈的危机感,如果失眠问题不解决那是不是意味这辈子他都离不开唐宁,这辈子都得有事没事见她一面? 那他去国外怎么办?他没时间去见她怎么办?又不能把她绑在身边,有时间就见见她说说话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被缠了两天权达美已然烦不住,差点没把家里密码换掉以阻止他不分白天黑夜的骚扰,“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欠揍是不是!” “姐姐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跟别人说她的事,也没人爱听啊。” “那你问干嘛!怎么,亲一口就要对人负责了?” “不是,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这样的对话两天当中已经出现无数次,权达美彻底崩溃,“反正你就是问到死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什么往事,前男友的事我告诉了你她工作的事我告诉过你,其他我真不知道。” “那你还是她朋友” “我是她朋友不是八卦记者。”叹口气彻底败给他,“她有个朋友可能知道,你去问他,两人认识挺多年的。” “是谁?” “李忠硕。” “啊演电视剧的那个?!唐宁还有这朋友哪!” “一开始我也很吃惊,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去找他问吧。” “我不认识他问什么!人肯定也不告诉我啊。好姐姐,你帮我问问吧,恩?恩这关乎到我的生死,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