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璃,我想回武帝城了。” 王玄谟微微一笑,看着这个跟着自己三十几年,没有得到一点名分的女人,心中愧疚万分。 三十六年了吧,她姐死后,就一直跟着自己。 怎么赶都不走,原本靠着一身蛊医本事,还有不亚于自己的剑道,随便都能嫁进门阀世家。 或者自成一派,享受万千尊荣,更或者成为颂扬千古的女剑客。 可罗婧璃为了王玄谟,放下了一切,甘愿忍受老剑神的臭脾气,陪他居住在武帝城北,帮老剑神守护姐姐的坟。 三十六年的日夜,女人熬成了老妇,风华殆尽,只为等王玄谟那一句话。 可惜,两人虽然居住在北山无人之地,却是两间房子。 从未同睡一张床,甚至都没有过肌肤之亲。 亲一下嘴都没有。 明明王玄谟想,随时都可以,可是 太多可是了,太多遗憾了。 老剑神知道罗婧璃心中所想,罗奶奶却不知老剑神。 三十六年了,她还没有搞懂这个男人的心。 “那就回呗,这里住的再豪华,也不如咱们的茅草屋舒坦,姐姐的坟好久没清理了,12月份了,那满山遍野的一品红应该也开了” 罗婧璃缓缓起身,收拾东西,说走就走。 看似潇洒,其实她心里也觉察到了什么。 只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这时,酒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接亲的队伍。 举行的是一个复古婚礼,八抬大轿抬着新娘,身着一袭红色霞帔,头戴凤冠,帘幕随风飘动,闪烁着珠光宝气,妆容精致而娴静,满脸幸福。 新郎身穿一袭华丽的袍服,绣有金线的龙纹,戴着一顶宝石镶嵌的凤冠,骑着高头大马。 锣鼓喧天,遍地红色花瓣,复古婚礼价值不菲,单单那身凤冠霞帔都价值十几万。 举行婚礼的小两口,家世定然十分富足。 这场复古接亲场面,给幽州这座小城增添了很多趣味。 引得许多人围观拍照。 罗婧璃看着轿中的新娘,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目送接亲队伍远远离去,消失在街角,才怅然呵呵一笑,喃喃道:“凤冠霞帔,还真是好看啊!” “姐当年曾答应过,我结婚时,送我一件的,她答应过的” 不知道王玄谟听没听到,这一刻,他只是静静看着罗婧璃的背影,一言不发。 一双眸子里,晶莹剔透,尤其在罗婧璃蹒跚的转身时,王玄谟眸中那一层水雾,突然激荡,他趁着别人不注意,扬起酒碗一饮而尽。 “啪嗒!” 一滴泪水掉进酒里,随着他的大口饮酌,囫囵下肚。 “走!” 王玄谟恢复原样,拿起羊骨剑下楼。 罗婧璃依旧和三十几年来一样,似是夫唱妇随,不再停留,紧紧跟在王玄谟身后。 好似生怕跟丢了一样,也不知是老了,还是怎么了,她因为走得太快,背着的长柄布袋,戳到了王玄谟后背。 “干嘛呢,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舍了你!”王玄谟嘀咕了一句,翻了个白眼道。 罗婧璃也回了一个白眼,撇嘴道:“又不是没舍过。” 三十年五前,王玄谟正处于丧妻之痛中,在第二次比试中没杀掉赵玄修,导致境界大跌。 整个人糟糕到了极点,那时罗婧璃有担心的整天哭,老剑神嫌烦,一生气就将她丢在了一个城市。 最后老剑神“良心发现”,又去将她带回了武帝城。 从那以后,罗婧璃就总拿这件事唠叨。 “哎哟!那都多少年了,三十五年了吧,还记着呢!”王玄谟长长一叹,摇头道: “我看你得把这个仇带进坟里!” “你不道歉,不保证再也不舍我,我就一直唠叨!”罗婧璃噘嘴,白眼瞪着老剑神。 王玄谟无奈笑道:“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 “我保证,再也不舍你了!” 罗婧璃这才高兴的恢复笑容,紧紧跟在了老剑神身后。 左兴霸看着两个返老还童的老人,笑中带苦,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很快,左兴霸包了一架私人飞机,直接来到了武帝城。 刚到武帝城,三人就感受到了异样,整座城都是剑气。 “看来,剑修们都来看赵玄修出关的风姿了。” 王玄谟淡然说道。 “明明他们该敬仰的是师父”左兴霸跟着师父回山谷,小声喃喃。 王玄谟淡淡笑道:“小子,等你站到了山巅,就会知道,其实那里的风景也就那样。” “名声这东西,只有酸儒才在乎。” “呀!老头子,一品红开花了!你看多漂亮!”罗婧璃见满山谷都是一片红艳艳,少女般跑了过去,摘下一朵好好闻了闻。 一品红叶子鲜红,花朵金黄,在12月份开花,十分喜庆。 “来,上来!” 王玄谟走了进去,弯下了腰,示意罗婧璃骑上来。 “嗯?老家伙这次怎么那么主动?以前我可是求你,都不愿意当驴呢!”罗婧璃有些古怪。 “哎呀呀,徒弟在呢,给我点脸行不行,你骑不骑,不骑我走了!”王玄谟白眼一翻,噘嘴要走。 “来喽!”罗婧璃一个小跑冲了过来,直接跳到了老剑神身上,抓着他的肩膀喊“驾”。 左兴霸看两人玩的如此尽兴,也没再打扰,进老剑神的屋准备祭奠师娘的贡品。 “哎哟!别抓头发行不行!疼着呢!” “不抓头发,怎么给你加油,让你跑快点?” “想要快点是吧,那坐稳了!” 王玄谟背着罗婧璃在花海中跑,肆意的跑,不停地跑。 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随着越跑越快,王玄谟带起的风越来越强,所过之处,红叶纷扬,远远看去,就像在下漫天花雨,红色花瓣的雨。 像极了新人结婚时的婚礼现场,漫天玫瑰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王玄谟将罗婧璃轻轻放下,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一处墓碑前。 王玄谟用袖口擦拭墓碑,上面有个照片,和罗婧璃有六分像,风华绝代,样貌永远停留在三十六年前。 “婧璃,你七十了吧。” “嗯,老头子,你八十三了。” 王玄谟点了点头,用一品红的枝叶和花,编了两个花环,一个放在墓碑上,一个戴在罗婧璃头上,就这样静静看着罗婧璃。 不知过了多久,王玄谟似乎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他捋了捋罗婧璃的银发,缓缓开口道: “婧璃,我想今晚和赵玄修比一比。” 邦啷! 酒壶脱手碎裂声响起。 左兴霸听到了,惊的酒壶落地,眼泪如泉涌,扑通跪地。 “师父,不行,不行啊!你去就是送死,咱们师徒才刚见面,刚见面啊!” “我不能让你去,绝对不行!师父,不要去,我求你了!求你了!” “砰砰砰!” 左兴霸眼泪决堤,疯狂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