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辛二提着炖了几小时的养生汤去医院看师傅。结果被告知老人家自己出院回家了,她转头撒腿就往师傅家冲。 “任性的臭老头!”辛二心里咒骂道。 当她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师傅老人家正悠闲的在院子里哼着曲儿浇着花。院子里石桌上,收音机播放着越剧,旁边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茶水。 哟呵,够滋润的嘛! 辛二一进门,迎着师傅心虚闪躲的眼神,冷哼一声关上门,把手里提着的放到桌上,身子一转靠着桌沿捧胸盯着他看。 被个小辈这么虎视眈眈地瞪着,师傅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干笑了两声,转回去继续浇花。辛二也没说什么,就那么看着。院子里只有收音机还在继续唱着婉转的越剧。 师傅背上粘着一道视线浑身不自在,嘴里喜欢听的越剧也哼不起来了,那叫一个难受哟。他“唉!”了一声,放下水壶,噘着嘴不满地走过来。 “你这是做啥子!我病都好了,干嘛还留在医院里占用资源?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等着排队住院的?” 辛二抬头,目色幽深,不说话。 “真的!我真的都好了!在医院待那么多天够了,再继续待下去骨头都酥了。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故意不让我舒坦呀?” 辛二皱眉做深沉状,目色又深几分,还是不说话。师傅急了,一手拍在收音机上,越剧声戛然而止。 “我人都出来了,别想我再回去!说吧,只要别叫我再待医院,你叫我做什么都成!别这副幽怨的模样,看着寒碜人!”医院他是真的待腻了。做医生的时候,他是主人还好说,但是做病人,天天被人指着不能干那不能做这的,吃的被限制作息被限制,简直跟坐牢没两样。他都这岁数了,又不是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还不如回家来的自在呢! 听言,辛二眸光一闪,讪讪一笑,“真的什么都可以?” “你想干嘛?”师傅看她这个样子,脖颈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看着您收藏的那套金针不错,正好我手头缺那么一套。” “”师傅眉角抽动不作声,心下骂道:丫头片子眼光到是毒辣。 “噢还有啊,您柜子里收着的那只老参,我也眼馋很久了!”辛二摸着下巴,还在思索。 “”这下,师傅不只眉角抽动了,连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了起来。这是要挖空他老底了是不是?至于这么凶残么!他不就是早点出院么,有必要这么狠么!知不知道那棵老参多大价值?那可是千金难寻的救命药啊! 看着师傅肉痛的样子,辛二偏过头闷笑一声,咳咳两下轻了嗓子继续道,“还有啊” “你个一口气吃穷老子的货,你还有什么?”师傅吹胡子瞪眼,听到那句还有忍不住跳脚了。棺材本都要掏出来了,还有啥?! “您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的么?”辛二很无辜。 “得,你说,你老大,我就听着!看看你胃口有多大!”师傅顺了口气坐下,端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牛饮了起来。降火降火,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把人给拍趴下咯。 “嘿嘿,师傅,我就想瞧瞧那什么。师兄(指师傅儿子)眼馋稀罕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我也想瞧瞧。”辛二跑到师傅身边,殷勤地帮其按摩了起来。 许久,师傅都没有应声,把茶壶往桌上一摆,又过了一会儿回忆道: “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傅和师弟一起学习中医二十载,我们隐在山村里刻苦研学,也出世去游历济世,上过战场,救过无数的人,累积了丰厚的行医经验。那是一段非常有意义的时光。但是到了师傅临终的时候,因为,师弟不满师傅偏爱于我把它们传承到我手上,负气离走,直到师傅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能见上他一面,遗憾而终。 “其实师傅最看重的还是师弟,因为他天赋高,学什么都快,人又机灵鬼主意又多,对中医的见解也深刻。只是那时候的他年轻傲气,心性还不稳当,处事圆滑却也偏激,还需要更多的磨练。所以,对于一直珍藏的,师傅他老人家没有在那时候交给他。师弟离开后,师傅跟我说,我们一直以来渴望看上一眼的宝藏,其实就是这么多年来行医的每一过程。书上的东西,他老人家全在实践教授的过程里融入到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那能经受住考验的精湛技术和不断累积的经验。 “当年的师弟不懂,现在的敏生(他儿子)也不懂。他以为他拥有了医术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就能在中医院里稳坐主任的位子,他把医术看的太浅,把救死扶伤看的太轻。自从娶了媳妇,人也越发的势力,急功近利这是做医生的大忌!在医院,不怕那些经验少肯实践的小医生,最怕的是披着白袍的人面兽医。 “师傅把交给我是希望我到一定时候把它们交给师弟,交给能把持住自我能驾驭它们的人,而不是像我儿子那样的。他被利益蒙了眼,看不到东西珍贵的地方只会埋没了真正的宝藏。其实我是想把它们交到师弟手上的,四十年了,他肯定比当初更加的出色了。可惜最后听说他出现在了京里,我去了也没找到。现在我到了这把年纪,难不成要跟着带到地底下去?” 感觉到师傅说道最后声音都哽咽了,辛二沉默着给老人缓解情绪的时间。 所以说,珍贵的不是,而是自己本身学得的一切。你以为珍贵的东西迫切想要得到的,其实已经拥有了,只看你没有发现而已。师兄没有发现,所以他还在作,师傅的师弟当年没有发现,所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辛二头疼,念道:这都算什么事儿! “你想看?”师傅问道。 辛二翻了个白眼,撇嘴无力地说道,“现在不想看了。” “哈哈哈哈”师傅突然拍腿大笑道,辛二一惊,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等师傅笑够了,接着道,“不想看?你看的还不够么?每天都翻拿着当字典用的那个不是?!” “o”肿么可能!那两本包着绿壳的就是?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好嫌弃你。”说着还不忘丢个嫌弃的眼神给辛二,拣了颗花生米丢嘴里。 “人家只是有点惊讶”辛二嘿嘿一笑。这也怪不得她啊。她要是早知道那就是,她才不会那么随意的翻它呢,也就不会看到哪儿折到哪儿,落了油渍也不心疼 “现在知道了,哼哼”师傅怪笑,没了之前被辛二扣棺材本的一脸肉痛的表情,“重新抄两本新的吧。” “﹏‖i°”这是要抄死人的节奏的!!!辛二负气:“人参!金针!不许你耍赖!” “!!!”哦no,忘记这茬了! 师徒两人面色菜菜,彼此互看不顺眼。 傍晚,吃过晚饭。师傅坐在书房望着绿皮子发呆,辛二坐在一角练习针法,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你老抬头看我做啥。”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真是没技术含量的桥段。师傅吐槽。 辛二觉得今天练习的差不多了,便收起针。视线飘到那恶心了她一把的绿皮子上,眨眨眼说道,“师傅,您师弟叫什么来着。” “梁靖笙。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抚养长大的。” “师傅,有机会的话,我替您交给他吧。”辛二指着桌上那两本。 “都不知道人在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你怎么找?”听着徒弟乖巧的话,老人心里暖暖的,但面上还是矫情。 “他比您还小吧您都还活着,他应该没这么短命。”辛二啧啧推断也不造是几个意思,“当初他最后的下落是在京城,那就从京城找起咯。我看着您师弟那脾性,也不是偷偷摸摸愿意忍受埋没的主儿,大概在什么大医院或者自己掌权的店里摆谱着呢。打听打听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他不改名换姓的话。” 听听,这丫头说的叫什么话!尽管意思是往好里去的,就不能说的舒坦点?哦,嫌他人老命长啊?还有,怎么说自己师叔的呢!要尊重师长好不好!师傅曲起两只在辛二脑仁上敲了敲。 “嗷!疼!”辛二捂着被敲疼的地方,湿漉漉地黑眼睛赤果果地流露出委屈的神情。她这么滴孝顺,师傅咋还敲她! “那是你师叔!” “”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脑瓜子,辛二轻哼着撇过头。师叔了不起哦! 见状,师傅无奈叹了口气,“随缘吧。我知道你孝顺,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过了一会儿,师傅随即想到,“五行针法练熟了?” “嘎!”不是再说找人的事么,怎么扯到针法勒? “练熟了,明天星期天咱就上手试试吧。”师傅一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的表情。 “!!!”她毛都没说好嘛!辛二可怜兮兮地拉着师傅的衣摆。别呀,咱再练练。再练练! “去吧,皮卡丘!”师傅大手一挥甩掉辛二的小手,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辛二囧着脸挥洒面条泪,哀戚戚地回到角落拿起才收起的道具默默练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