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姣回到府上，已是累极，去个茶坊还生出了这么多事，好在解决了，她一时也想不出要去哪儿找别的戏班子。 她让萧盖去报官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李班主抓到，那些手下人辛苦挣得钱享乐，这叫什么事儿啊。 晚上，颜姣在榻上看着书，江秦问：“姣姣以前有没有写过什么诗句？” 颜姣摇头：“诗句？什么诗句，我哪来闲心写诗句啊。我只是练字时会写一些。” 这段时间练字也少了。 颜姣躺在他的双腿之上：“你说这世上怎么受苦受难的人这么多？” 今日的事让她明白，凡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不要轻信于人，人还是要有上进心，不然一辈子都这样过了。 江秦偏头理了理她的鬓发，柔声说：“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告诉我嘛。”颜姣声音娇娇，要他说出个答案。 “这世上的人本就是这样的，有人一出生就拥有了权势地位，身份地位无以伦比，有的人却命若草芥，有些差距，出生便注定了。” 像是李元，江秦有时就想，他一出生，就被冠上太子的称号，无比尊贵。 自己的身份再怎么说也让一些老臣介意，说到底一个卑贱的读书人坐上了首辅，他们是出不了这口气的。 颜姣心里也是叹，不过江秦又说：“但也有未知数，人会为了各种理由向前，喜欢之人，所爱之人，长辈嘱托，荣华富贵，这些。” 像他也是，若不是为了他们，他就是个农夫吧，还杠着锄头种地。 “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颜姣心中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吧，毕竟前世，他们未发生什么，他还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坐上了这个位置。 江秦低下头，嘴唇擦过她的耳朵，他轻笑，在离耳朵很近的位置，低声说了几个字，为你。 颜姣笑了，她就知道，他惯会哄人开心的。成亲以后越发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姣姣不信吗？”没有看出意料之内的反应，江秦问她，莫非是自己的动作不够撩人？ “我信。”颜姣说，她有什么不信，这个男人，几次三番想尽办法替自己解围，她有什么不信的。 江秦抚了抚她黑色绸缎一般的长发，触手的丝滑，他所求不多，就那几样而已。当她为首，为最重。 夜幕低垂，一座小院儿内，床榻之上，穿着白色亵衣的美貌女子，躺在男子腿上，半阖着眼，一头青丝倾泄而下，被男子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 颜姣被这样弄得有了一些睡意，江秦的声音带着一些蛊惑，“睡吧，姣姣。” 他话音刚落，颜姣就闭上眼，呼吸平稳，江秦看着她，这样就睡着了，他的小妮子真是，不过在他腿上睡了，是把自己当成抱枕了？ 他把人小心挪到枕头上，她看的那在看的地方，给她折起来，她明日要是找不到又该来问自己了。 等了一会儿，他吹熄蜡烛，姣姣都睡了，他也睡吧。 江秦躺在榻上，他没什么睡意，心情无比平静，他今日是想问姣姣那副手绢的，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就是相信了颜露，默认姣姣与太子有关系么？ 他心里不愿意这样想，他也不信是这样的，李元虽身份，血脉高贵，但，自己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比得过他的，就是相貌。 他觉得还是自己的相貌更胜一筹，姣姣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姣姣说过自己好看的。一定是这样的。 颜露那边的东西，自己还是有空时再去看看，是她想要害姣姣还是以前姣姣有些东西落在她那里了，或者她是用什么手段拿到的？ 他不信这小妮子以前这么没眼光，以前，他的确是比如今要瘦弱一些，那也比太子要好，他也不信那时姣姣这么没眼光。 颜姣不知道江秦在想什么，她自己，倒是睡得正香。 第二日，京城一家大酒楼内，颜露坐在那儿，让小二上了茶水，他会来的，她对自己说。 在她刚拿起茶盏时，门被推开，一身青袍男子走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以他对颜姣的紧张程度，不来才是怪了。 “我今日来，是来问问你，那手帕确认是她的？”江秦问。 颜露不是想这么快告诉他：“我若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姣姣还有什么东西放在你那儿的，请一并给我。”江秦说，她是用尽各种手段得到，他都要把那些东西给拿回去。 颜露捂着嘴笑：“别急嘛，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你先坐下，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这里比不得皇宫，在说话时两人都没有用平日里的说法。 江秦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他也不想看透，只是坐下，没有说话。 颜露絮絮叨叨说起了一段往事。 “我与姐姐也算情同姐妹，那个时候姐姐心悦太子殿下，这可是侯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对这门亲事，她没有拒绝。这些东西就是那时候来的。那时候常听姐姐说，太子殿下容貌俊美，身姿如玉，无不充满了仰慕之情。” 颜露拿出几封其他的书信，上面的字迹，是颜姣的不错。 看着江秦看着那些信，颜露呼出口气。这些东西不是伪造的，就看他信不信了。 听说能坐上高位，心里总会留有几分怀疑，江秦怕也是一样吧。 伤害不了颜姣，就从两个人的相处以及关系入手吧，她可不信什么情深亦寿，情比金坚，两个人最开始，也是因为各自的利益而在一起的吧。 颜姣的性子，真会甘心下嫁给一个穷书生？别傻了，就是应付而已。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颜姣还未回府，她在府上过得很开心，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颜姣回来，她才知道，原本应该属于她的身份，被颜姣一朝夺去。 “这样关心我与姣姣的关系？真是让我意外。”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明白，颜露去揭姣姣以前做过的事，影响他与姣姣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她已经是太子妃，会得不到什么东西吗？ “这话就是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大人跟一个不爱之人相守一生。” 颜露为自己的目的盖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是否这样，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爱之人，江秦对这四个字嗤之以鼻，姣姣爱不爱他，是他的事，是他应该关心的，他也不想让外人评说。 只是，太子妃这样想看一点自己的反应，自己是不是应该满足满足？可他生气的样子还是算了吧。这儿不适合，人也不适合。 他看完以后，没有暴怒失态，而是对颜露说：“请问，这些东西可否赠予我？” 他想要拿回去收着。很特别的东西。适合与姣姣什么时候说到这个话题拿出来。 “你若是想，可以。”他怎么没有暴跳如雷？颜露觉得这个人是不是隐藏得太深了，她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多谢，不过，姣姣的字的确好看，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我信姣姣以前为太子写过这些东西。” 江秦话说了一半，站起身来，离颜露只有两步距离，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酥，像是要说到人心里去。 “可是娘娘不觉得，如今来说，我比太子殿下，好上一些吗？我想，娘娘也是这样认为的？” 颜露脸上一红，只看见嘴唇，还有笑意，还有他的脸，她还没有好好听出这句话，反应过来，江秦人已不在了，他走了？ 她抚上心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做，还有，那句话的意思是，他认为自己要比太子殿下好看？ 颜露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哪个男子会对不是自己妻子的女子说认为自己容貌一绝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是这也太让人觉得不正常。 她想确实也是，上次她去找颜姣，见到的那个时候的他，是比太子殿下更美，这个字用在一个男子身上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秦没回文渊阁，回了侯府，就算他有时不进宫不上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别人说了他也不会听的，阁部的权力是掌握在他手上的。 王寿在宫中看着那些公文，大人怎么还不来，这些，他可不行啊，他不会处理，有些读都读不懂。 江秦回到文渊阁，已是下午，他慢慢悠悠坐下，拿起笔在公文上写写画画，王寿知道这时不该来打扰，只是今日早朝的事，大人应该知道。 “有什么事？”江秦知道他进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王寿斟酌词句：“大人，今日早朝，奴才听说，兵部侍郎参了您一本，说您大权在握却不知为国为君分忧。” 江秦停笔，“兵部侍郎，游昌？他说的只怕是比你说的难听得多。” “大人，他们是不知道，您每日……” “我要是在乎别人，这个位置早坐不下去了。走吧，回侯府。”江秦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 “这些公文怎么办？”不能就在这里吧？ 江秦大手一挥，“送去给太子，游昌说得对，本阁不知为国为君分忧，既如此，这些事就更不该本阁来做，明日，本阁可要好好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王寿：“……”看来大人有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