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超走后，马明远凝眉思忖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座机，想了想又放下来，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就未拨通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有些诧异的声音，“马书记……哦不，马部长，您现在高升了，怎么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 马明远笑呵呵道，“老胡啊，你还知道是我啊？” 这个电话，马明远是打给了化肥厂最后一任厂长胡涛的。 胡涛嘿嘿笑道，“马部长看您说的，你的电话我可一直留着呢，只是不知道马部长您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呢？” 胡涛接到马明远这个电话时，已经猜到了马明远打来这个电话的目的十有八九与李芳他们去龙山镇上访有关，这件事他已经私下听人说了，正在思考对策。 马明远废话不多说，直接问他，“老胡，你在哪？有件事我得和你谈一谈。” 胡涛揣着明白装糊涂，“马部长，什么事啊，电话里不就行了嘛，不然还得劳驾您领导跑一趟。” “你在哪？就现在，咱们约个地方见面谈。”马明远看了看时间，也快下班了。 胡涛借口道，“马部长，真不凑巧，化肥厂倒闭以后，我来南州市里发展了，现在手头还有点忙，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千山，您看有啥事你在电话里吩咐不就是了嘛。” 马明远皱了皱眉头，退而求其次，道，“那行，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长话短说，今天龙山镇发生了一件事，你们化肥厂一群下岗工人去龙山镇上访，一来是讨要化肥厂倒闭前拖欠的两个月工资，二来是说当年龙山镇给你们化肥厂的资产评估费属于工人那部分，并没有对付给工人，有没有这回事？” 胡涛一听，马明远果然是为这事儿打电话过来的，连忙矢口否认，“马部长，绝对没有的事，厂子里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那些下岗工人就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刁民！” “胡涛，你不要直接否认，这件事当年是我挂帅，我现在需要了解事情真相，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回答我，趁现在事情还有挽回余地，不要等事情发酵了，我受到了牵连大不了挨个处分，你恐怕要坐牢！”马明远一听胡涛直接否认，随即再不客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胡涛知道马明远的为人，当年马明远在龙山镇当镇长时，自己能从副厂长被工业园管委会任命为化肥厂厂长，离不开马明远的提携，他也十分清楚马明远与现任县长王建新之间那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正如马明远所说，一旦这件事情闹大，马明远最多挨个处分，自己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马明远打来电话的目的，估计也是想趁其他人介入之前，提前化解此事。 想到这里，胡涛支支吾吾起来，“马部长，化肥厂的情况你也知道，破产之前已经很困难了，别说给工人发工资了，就是日常开销都负担不起了，要不然也不会破产的。虽然拖欠了一部分工人的工资，可那些刁民撬开化肥厂仓库拉走了那么多化肥，也算两清了。” 马明远道，“刨开拖欠工资这件事不说，这事儿有劳动监察部门管，我也管不着，也不关心，那资产评估费属于持股工人那部分为什么没对付给他们？” 胡涛无言以对，一声不吭。 马明远顿时有些怒了，“胡涛！说话！是不是没对付到位？那笔钱去哪儿了！” 胡涛吓了一哆嗦，忙上前去关上门，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支支吾吾道，“马部长，不是我不想给工人们对付，只是……只是……反正那笔钱没进我的腰包。” “别吞吞吐吐的，我现在只想知道那笔钱去哪里了？”马明远生气道。 胡涛一咬牙，鼓足勇气道，“马部长，你也知道，自从我上了厂长，化肥厂的效益一直不好，连年亏损，当时为了引进新设备提高生产效率，厂子里向千山农商银行贷了一笔款，化肥厂倒闭前银行催还款，要不然就要查封化肥厂的资产……那笔钱给银行还贷款了。”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那笔资产评估费有一部分要兑付给持股工人，你竟然自作主张用来还贷款，胡涛啊胡涛，你好大的胆子，当初把你扶上厂长位子，我简直是瞎了眼，你尽给老子瞎球乱搞，你这不是给我拆台吗！”马明远气的脸色一阵青紫，咬牙切齿。 “马部长，本来那笔款我也不想还，我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用那笔钱给千山农商银行还贷的。”胡涛含蓄地向马明远抛出了一个悬念。 马明远一脸质疑，“胡涛，你这话什么意思？化肥厂贷款的事你给我汇报过吗？” 胡涛无奈之下透漏了一个秘密，“马部长，当初化肥厂贷款的事，有好几家银行上门来找我，您爱人王行长当时也找我了，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在千山农商银行贷了款，后来化肥厂倒闭前，您爱人找过我，要求偿还那笔贷款，我也是碍于您，实在没办法，就用那笔钱来还贷款了。” 马明远为此感到震惊，儿子马成功不让人省心，就连老婆王晓丽也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承揽存贷业务，这尼玛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吗？ 马明远的脸色变幻不停，差点气炸了。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马明远大声质问。 胡涛支支吾吾道，“王行长是您爱人，我以为马部长您知道。” 在胡涛看来，但凡有点权力的官员，妻子子女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做事，这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聪明人怎么可能和官员对证呢？ 马明远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个屁！胡涛，你这不是给我面子，你这是存心给老子找不痛快知道吗！” 胡涛能感觉到马明远现在火冒三丈的样子，小心翼翼道，“马部长，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钱没进我腰包，用来给银行还贷款了……再说作为化肥厂的一份子，那些工人们也有义务为化肥厂出一份力的。” 马明远怒不可遏，“你少他妈在这给老子瞎胡扯，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