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道响亮的巴掌声乍然在宫门口响起,惊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于大人吓得一个趔趄,堪堪用左手握住右手,才保住了自己仅剩的几根胡须。 我的天老爷啊。 清河县主这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勇猛的姑娘啊,竟然敢当街扇宣王巴掌。 宣王虽然入朝时间不长,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那个随地大小疯的性子。 是以,虽然摄政王如今不在朝中,萧恪辅政,大部分大臣还是兢兢业业,不敢乱来。 因为在宣王眼里,根本没有对错,只有我想杀你和我不想杀你的区分。 你犯了错,他可能连瞅你一眼都懒得,更不会听你辩解,一剑就砍下来了。 这种疯子谁敢惹?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勇士! 于大人颤巍巍往叶崇扬身后躲了躲,扯着叶崇扬的衣袖问:“叶大人,要不要救救这位姑娘?” 叶崇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咱们走吧,去做其他的安排。” 于大人默默咽了一下口水,“真真不用救那位姑娘吗?宣王可可是真疯啊。” 真疯两个字说得很小声。 不敢大声,根本不敢大声。 叶崇扬扯着他径直走了。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一巴掌而已,以萧恪的身手,想躲开根本不是问题。 可他没躲,就代表他心甘情愿被打。 萧恪瘦削的手指轻轻摸了下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素月,眼底阴郁之气又开始泛滥。 “你为了那个小丫头打我?” “那个小丫头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 素月垂在身侧的手臂不停颤抖,红肿的双眼中泪意盈然,却紧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的暖暖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得了手,你还是不是人?” 素月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嘲讽。 “是我太傻,以为你会对她不一样,总想着你们你会怜惜她两分。 却忘了在你这样的人眼里,哪里有什么对错,哪里有什么怜悯和不舍?” 隐忍的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珠串似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没有抬手去擦,泪水洗过的眸子越发的明亮,带着毫不掩饰的伤心,愤怒,还有隐隐的恨意。 一字一句道:“萧恪,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恪瞳孔剧烈回缩,一把抓住素月的手,声音阴鸷至极。 “你也觉得我是疯子?” 素月看着他的眼睛,又一串眼泪滑落,声音却比刚才还要平静和冷漠。 “是。” “萧恪,若我的暖暖有任何不测,我会恨你一辈子。”” 萧恪手上青筋暴凸,攥着素月手腕的指关节泛着一抹苍白,喉咙里发出一抹愤怒的低吼。 “你恨我?你怎么可以恨我?你以前说过的,会永远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的。 可是你一声不响就离开了,就为了追求你口中的自由生活,是你先背弃我的,你凭什么要求我要善待你的女儿?” “我背弃你?” 素月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哀伤。 “我曾经用尽所有心力走向你,抚慰你,一心想陪在你身边,可是你不要我,怎么能叫我先背弃你?” 萧恪用力将她往前一扯,不管不顾地抓着她的肩膀。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你” 素月张了张嘴,心底的悲伤犹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是啊,萧恪从没说过不要她,他一直在霸道地要她,就像占有一个东西一般,认为这个东西就是他的。 不论风霜雪雨,不论时光轮转,这个东西都应该是他的。 哪怕他娶妻生子,她也还应该在他的身边。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种霸道的占有,她想要的是萧恪全心全意的爱。 可萧恪给不了她。 素月突然之间疲惫至极,就好像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抬手轻轻拭去腮边的眼泪,轻声道:“放开我。” 她的声音木木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连眼神也变得越发平静。 萧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素月。 在他的记忆里,素月是爱笑的,她总是带着一点调皮的笑,笑得可爱而又明朗。 她说起话来总是叽叽喳喳,就算是他不高兴了,她也只是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放软了声音笑眯眯地接着哄他。 哪怕是几年没见,再次重逢,素月和他说话,是慌张的,甚至带着点生气的。 从没有哪一刻是这样平静的,木然的。 萧恪心头莫名浮起一丝慌乱,生平第一次觉得他好像发狂的时候做错了什么事情,导致他现在要失去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手臂轻颤,紫眸无意识又开始凝聚阴郁之气。 素月却一把推开他,转身朝宫门口走去。 萧恪一把扯住她,脱口而出,“所以小丫头真是我的女儿?” 素月浑身一颤,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了起来。 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从此与他再无瓜葛的准备,可听到他问出这句话,心头还是犹如刀割一般。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暖暖? 素月甩开他的手臂,转身冷冷看着他,吐出来的字却一个比一个冰冷。 “不,她不是,你也不配。” 说罢,她转身离开。 萧恪的脸色阴沉至极,在看到素月竟然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忙快步追了上来,再一次抓住了素月。 “你要做什么?” “不用你管。” 素月再一次甩开他的手,跟着在宫门口守着的叶崇扬径直进了宫。 萧恪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紫眸中逐渐有风暴开始汇集。 海生缩着脖子小声提醒,“素月姑娘会不会是去找太皇太后理论的?太皇太后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让人杖毙了她?” 话音一落,眼前一花,自家王爷已经不见了。 海生拍了拍扑腾扑腾直跳的心口,叹了口气,认命追了上去。 永寿宫。 砰。 太皇太后刚躺在床上,就愤怒地丢开了手里的拐杖。 拐杖砸在床脚上,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 萧怀礼弯腰将拐杖捡起来放在旁边,才低声道:“皇祖母息怒。” “哀家怎么息怒啊?哀家这口气都要上不来了,心肝肺哪里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