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裳布置完一切,摸出帕子擦了下手上溅的血滴,手指有些发颤。 瞥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顾楠,深吸一口气,快速离开了厢房。 和刚才去暗房一样,绕到厢房后面转了一圈才走向正殿。 快到正殿的时候,忽然拐角冲出一个人来,险些撞倒她。 她惊呼一声,往旁边闪了下,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 “走路不长眼睛啊。” 撞到她的护卫一脸慌张,“县主饶命。” 此刻已经到了大殿门口,孟云裳不敢多生事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大殿。 一众命妇们都还在低头抄写经书,她悄无声息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却没有任何抄写经书的心思了,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杀人了,死人啦。” 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声音,有脸色苍白的小沙弥跑进来,神情惶恐。 “主持,死人了,厢房那边” 话尚未说完,殿内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孟云裳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面前的小几,笔墨纸砚全都被带倒了。 东西洒了一地。 她脸色苍白,眼中噙着一抹泪水。 “我养父在厢房呢,小师父,死的人是谁?不,不会是我养父的,对不对?” 小沙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正是孟秀才住的那一间。” 孟云裳浑身一颤,后退两步,险些撞倒后面命妇的小几。 “南烟县主,你没事吧?” 孟云裳却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关切,神情慌乱地冲了出去。 “爹。” 叫声凄厉而又悲伤,听得人鼻头发酸。 主持大师念了一声佛号,立刻也跟了上去。 大殿内的命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落在了福惠大长公主以及卫国公老夫人身上。 摄政王妃不在,剩下的命妇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两位了。 福惠大长公主想起太皇太后向来宠爱南烟县主,便道:“咱们也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跟着去了隔壁的厢房。 还未到厢房跟前,就听到孟云裳悲痛的呼喊声。 “爹,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啊。”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加快脚步。 等看清厢房里的情形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有胆子小的妇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胸口血迹斑斑,鲜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往外涌,将男人半身都染红了。 而摄政王妃顾楠坐在旁边,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孟云裳跪倒在床边,一边哭,一边用颤抖的手去捂胸口。 “爹,你别怕,女儿来了,你醒醒啊。” “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你养育我长大,我还没有报答养育之恩,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孟云裳哭得十分伤心。 “阿弥陀佛,这位男施主已经去了,女施主还请节哀。” 主持大师伸手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不!” 孟云裳发出一声伤心欲绝的低吼,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 她浑身颤抖着,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旁边的顾楠。 “是你,是你杀了我养父对不对?” 顾楠仿佛才回过神来,慌乱扔掉手里的刀子,不停地摇头。 “不,我没杀人。” “你还敢狡辩,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手里还握着带血的刀子,不是你杀了我养父,又是谁?” 孟云裳泪水涟涟,神情既愤怒又悲痛。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先前夺去了你的丈夫,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和恒郎心心相印,两情相悦,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何况如今你也已经做了摄政王妃,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顾楠,你恨我,要报复我,可以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养父啊?” “我养父是那么的善良,他不计任何报酬将我抚养长大,你却残忍地杀了他。” “是他刚才对你不恭敬了吗?如果是,我可以代他向你赔礼道歉,可他也罪不至死吧?” “顾楠,你好狠毒啊。” 孟云裳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的控诉,让周围的人听得无不动容。 一些人看向顾楠的目光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难道真的是摄政王妃杀了南烟县主的养父? “听说南烟县主的养父摔坏了脑子,人傻了,估计是冲撞了王妃。” “我觉得摄政王妃不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啊。” 一时间命妇们说什么的都有。 毕竟屋里只有死者和摄政王妃两个人,摄政王妃手里还握着匕首。 不是她杀的还能是谁? 孟云裳看到很多人的神色,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快意。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坐实了顾楠杀人的罪名。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大理寺听闻报国寺发生了命案,特前来查探。” 命妇们连忙让开一条路,大理寺卿大步走进来。 孟云裳神色悲痛,摇摇欲坠。 “大人来得正好,摄政王妃她杀了我养父,还请大人秉公办理,还我养父一个公道。” 顾楠眉头微蹙,“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你养父。” 孟云尖叫,“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她红肿的眼圈看向外面站着的命妇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众人惊呼,纷纷闪开。 “南烟县主这是做什么?” 孟云裳咬牙切齿,“恳求各位为我做个见证,刚才这屋里是不是只有王妃与我养父? 若不是她杀的我养父,难道还能是我养父自杀不成?” 命妇们面面相觑,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作证。 大理寺卿带来的人仔细对比了匕首与孟庆祥身上的伤口,道:“大人,伤口与凶器形状符合。” 大理寺卿看向顾楠,“摄政王妃涉嫌杀人,还请跟下官回大理寺接受审问。” 卫国公老夫人脸色一沉,“放肆,只凭一把匕首岂能断定王妃杀人? 大人尚未调查就认定王妃是疑犯,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福惠大长公主道:“摄政王妃是超一品命妇,岂能由你随意审问?” 大理寺卿朝天拱手,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我朝太祖皇帝登基时,曾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特赐大理寺审查皇室之权。 莫说今日是摄政王妃涉嫌杀人,便是摄政王或者别的王爷,我大理寺也会一视同仁,擒拿归案。” 卫国公老夫人与福惠大长公主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大理寺确实有审查皇室的权力,她们没办法阻止大理寺卿将人带走。 大理寺卿招了招手,“来人,带走。” 进来两个大理寺的小吏,手里拿着枷锁走向顾楠。 孟云裳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进了大理寺,顾楠想活着出来,门也没有。 小吏走到顾楠身边,正要给她带枷锁,顾楠却倏然站了起来。 大步走到大理寺卿跟前,声音冷若刀锋。 “原来这就是大理寺办案的流程?不验尸,不问话,直接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