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献祭的开始,神树葱郁的树叶仿佛更加葱郁了。 茂盛的枝干,越发茂盛。 好像遮天蔽日一样地生长。 而献祭场所里的阴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被残忍伤害的幼儿,被这些阴气一击,直接化为了厉鬼。 而原本就被五马分尸的成年人,一化为魂体,就成了厉鬼。 他们眼神嗜杀地看着还在狂欢的乡民和公伯期。 可阵法困着他们,让他们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怒吼尖叫。 公伯期眼神无波无澜地扫了一眼那群厉鬼,又缓缓转过头,面向乡民们,他双手朝天,大声道:“让我们祈祷神树复苏。” 乡民们全都跪在了地上,就连刚才还在砍杀人,还在剜心的乡民,也都虔诚地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沾染上温热腥甜的鲜血。 这虔诚又血腥的一幕,让楚洛觉得极为割裂。 谁能想到,这群跪在地上的虔诚的乡民,就是刚才眼睛都不眨残忍杀人的人,是同一个人呢? 高台上,公伯期双手结印,口中念咒。 阵法启动,冲天的阴气全都扑向了茂盛的神树。 那些尖叫的嘶吼的新生厉鬼,眨眼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到了神树之中。 地阴二十四阵。 不是聚灵阵,是聚阴阵。 一向都是邪祟以邪术修行用的。 公伯期不是邪修,他使用的术法也都是纯正的玄门术法。 那他是为了这棵……‘神树’吗? 楚洛仰头看着神树,吸收了厉鬼和鲜血的神树,枝叶活了一样快速扭动,一片片枝叶都在无风颤动中。 “神树复苏了!” 不知是哪个乡民开心地惊呼了一声,所有乡民都抬头看着这一幕。 “神树复苏了。” 公伯期也一脸笑意地看着神树,只是他和虔诚激动的乡民不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的贪婪。 这样的眼神,楚洛见到过。 她在赤阳的眼睛里见到过。 她在桑华的眼睛里见到过。 楚洛再次转头看向树枝颤动的越来越厉害的神树,它的枝丫更加茂盛了,它的叶子更加绿了,绿得几乎要成为黑色的那种。 就在枝丫颤动的几乎要活过来的瞬间,神树暂停了生长和颤动。 公伯期的眼神一暗,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虔诚的乡民也缓缓抬起头,看着恢复平静的神树,神情失落。 “公伯先生,神树……还没有复苏吗?” 公伯期收起脸上的表情,对着乡民摇了摇头,“还没有,可能是我们献祭的还不够诚心。” “我们可是把长得最好最聪明的孩子,都献给了神树,我们已经很诚心了。” 乡民们辩驳。 公伯期叹气,“神树毕竟是神树。” “我们已经献祭三次了!” 公伯期:“还不够。” 有的乡民失望地看着神树。 有的乡民惊恐畏惧地看着神树。 有的乡民满脸悲伤地看着台子上那些孩子。 最终有人叹了一口气,“听公伯先生的,为了复苏神树,我们再献祭。” “嗯。” “……再找十六个孩子吗?” “哪儿还有这么多孩子啊?” “现在外面的世界那么乱,丢孩子的人很多,我们可以找到的。” 乡民们一边讨论,一边离开。 有乡民上前去抱回自家孩子的尸体,有乡民收拾祭台。 很快,祭台恢复了安静,只有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在昭示着刚才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花姨走了过来,给公伯期披上了一件外袍,“先生,继续对外发布破除迷信的消息吗?” “嗯。” “已经丢失了好几拨人了,玄门可能会察觉的。” “乱世之中,玄门中人不是避世不出,就是沾染红尘,没人管他们的。” “继续发布。” 花姨点了点头。 等到公伯期和花姨也都走了,整个祭台彻底安静了。 突然,树枝快速晃动。 楚洛发现眼前的幻境移动得特别快,仿佛时间的进度条就在她眼前被一只无形的人拉动。 因为献祭,营乡变得越来越萧条。 甚至有乡民想带着家人逃跑,被发现过后,抓了起来,在神树下全家都被处罚了。 再无人敢逃跑,也无人敢随意来到神树下,只有献祭的时候。 在公伯期的主持下,又进行了两次献祭,而神树依然没有反应。 乡民们越来越惧怕神树,整个营乡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低沉当中。 家家户户挂白绫。 而这一次…… 公伯期又举行了一次献祭。 楚洛看着那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被拖到了祭台前,她嘴巴被堵着,手脚被困住,像一头猪一样被人用棍子抬着,抬到了祭台阵法前放下。 “阿梅啊,还差一个孩子,就差一个孩子了。” 另外几个阵法处,有几岁的孩童,也有刚出生没有几个月的婴儿。 这样的场景吓到了他们,整个祭台都是小孩子的哭声。 乡民们各个脸色呆滞,对小孩子的哭声没有任何反应,木偶一样按照公伯期的话做。 提着锋利刀的乡民,一步一步地朝着孕妇走去。 孕妇在阵法中扭动着躯体,使劲儿地摇头,又艰难地挺着大肚子,用力的在地上磕头。 嘴被堵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可眼泪混合着额头上的鲜血,顺着她的脸流下来。 面色呆滞的乡民终于有了一点儿情绪波动,他不忍地转过头。 “阿梅,都是为了复苏神树。” 阿梅呜呜呜地摇着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站起身撞开了身前的乡民,朝着远处跑去。 可她一个孕妇怎么可能跑得过乡民,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公伯期:“手脚快点儿,不要耽误了献祭时辰。” 几个乡民用力地按着阿梅的手脚,拿着刀子的乡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锋利的刀刃划开了阿梅的肚皮,阿梅剧烈挣扎,她太过用力,堵着嘴巴的布条,被她挣扎开,她满嘴道都是鲜血,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啊啊啊啊!”尖锐痛苦的叫声。 “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 “哇哇哇!”婴儿的哭啼声,虚弱无力。 噗嗤。 那个还没睁开眼睛看这个时间一眼的婴儿,在离开母体的一瞬间,就被尖刀划开了胸腔。 阿梅:“……” “献祭开始。”公伯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几个乡民抬着肚腹破开的阿梅要离开祭台。 阿梅却一个翻身,倒在了地上,拖着破开的肚腹,喘息着朝着祭台爬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一路鲜血,一路凄厉! “拖走她。” 上前抬走阿梅的乡民在碰到阿梅的一瞬间,愣住了。 阿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