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赶场?赶场就是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大家伙儿聚起来交易所需的意思。 作为十里八乡最大的一个聚居地,足足八百多户人口的东兴集,便承担着当场的任务——东兴集还有一个名字,就叫东兴场。 每月逢七便是东兴集的当场天,既每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这三天…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鸡才打鸣,唐震就被闹钟吵醒…人工闹钟——这是头天晚上,唐震怕自己起不来,就吩咐巡夜的李大牛到时叫醒自己… 打发走李大牛,唐震便起床做饭洗漱。 一刻钟后,做完事儿的唐震,左手提着自己的开山刀,右手夹着跟烟,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出门向村口走去。 这一路走来,也有三三两两的村民,背着背篓往外走,看着也像是要去赶场。村民看唐震拿着刀,也不害怕,纷纷跟唐震打着招呼。 唐震跟着几个村民不紧不慢的走到村口,而村长已经在这等候多时,正跟着几个人说着什么… “……要我说,肯定是烧老头火烧的太大,被灰迷了眼,没扒干净,肯定是你数错了…我兄弟两天天打着火把在村里巡逻,还能有黄皮子偷你鸡?黑瞎子都不敢来好不!” 唐震刚靠近,就听见李大牛的声音,但没听见前半句。 “李大牛你个烂皮燕子的夯货,整天学别人的骚龙门阵学的挺多,真要用上了你这个嫩骨头儿,老娘两把就能给你榨干咯,你信不信?” 一个略带彪悍的女声传了过来,内容信息量太大,让唐震一时没想明白,但这人唐震还是认识的——烧火老头儿的儿媳妇。 这时,众人见唐震过来了,纷纷打着招呼,烧火老头家的儿媳妇上前说道:“唐老大,你手下人不行啊,明明是自个儿的没做好,还不想认账…” 唐震满脸疑问的看着粗手大脚,屁大腰圆的村妇,又把头转向李大牛。 “老大,这个婆娘…这大嫂子说,她家的鸡好像被黄皮子偷走了两只,这几天都是我们兄弟两巡村,鸡不见了就要我两赔…这不是难为人么?”李大牛略带委屈的说道。 还不等唐震说话,便听老村长说道:“行了,既然小唐过来了,我也准备出发了…” “他家的儿媳妇,你先去赶场,等会来再找一找,数一数…” “即使真没了,也怪不着这两个夯货,守村犬在的时候,也不一定能防住…更何况是不如守村犬的两人呢?” “还有大牛二牛,别特么让我逮到你们半夜不好好巡逻,溜回去睡大觉,不然扣你们工钱…” “你们再坚持几天,如果咱们的守村犬还不回来,我就去找相熟的猎人再讨两只…” “现在,该干嘛干嘛…小唐咱们走…” 不愧是威震马王庙村多年的老村长,区区数语就把事情解决,还顺便敲打了几人…几人见状,也就散开,各做各的… 唐震见师傅叫自己,先上前问候了一下,便跟着来到村外一辆牛车旁,板车上装了一些货物,但唐震还是找准位置,把自己的刀和包裹扔上去,然后一屁股坐下,等着自己的师傅驾车出发… “你在干啥?”老村长见到唐震的做派,傻眼了。 “咱不是要出发去东兴集么?”唐震挠挠头,不解问道。 “你看我这头老牛,拉犁都费劲,现在要拖着板车和我这个残废老头,你还好意思往上挤么?”老村长嫌弃的说道。 “我懂了,师傅,那我下来走路吧,刀和包袱就放车上了…”唐震也没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下了车… 老村长看了看唐震,又看了看唐震的砍刀,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去东兴集,我再找熟人给你做个刀鞘吧…你先别谢我,就当你拜师的回礼了,整天把刀提在手上也不是个事儿…” 唐震:‘我没想谢你啊…’但嘴上不说,还是点头称是… 说说话话的功夫,两个人就上了路。 这一路,当然不是只有两人,还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甚至有些还不是本村的,只是同路。 村民们大多背着背篓徒步前进,少有驾车的有的人举着火把,而旁边还围着一群蹭火把的… 老村长驾的牛车,脚程比较慢,被一撮又一撮的人超过,但两人也不急,有说有笑的慢慢往前走:一般都是老村长在说国朝的风土人情…俗称吹牛笔… 越接近目的地,路上的人就越多。约摸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终于来到了东兴集。 东兴集比唐震见过二十庄更大,圆木围墙也更高,围墙上的瞭望台甚至还有人值守。 因为是当场,显得无比热闹,远远的就传出嘈杂的声音。 唐震虽心有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的师傅,来到集外一片窝棚前,棚里有很多骡子、驴子拉的板车,不禁心生感慨:‘尽然是代客泊车业务…’ 只见老村长唤过一个瘦高的的汉子,交代那人几句,递给那人两个铜子儿,便招呼唐震过去拿东西… 唐震拿了自己的刀,还背上了老村长的背篓,把自己的包放在背篓里,然后跟着村长往集里走去… “哟,老李头儿,这生面孔的后生是哪个?我记得大嘴那小子,也不长这样啊?”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公差服的中年人,叫住老村长,看来还是熟人。 “老刘,这是我徒弟,在青叶帮做事…”老村长熟咯的跟着那人打着招呼。 被称为老刘的人,打量了几眼唐震,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刀,似小非笑的道: “年轻人,集上人多,小心你手上的刀,别把人伤了…” 也不等唐震回话,摆摆手,对着老村长又说:“老李头儿,看好你的徒弟…” 说罢便让两人进去。 老村长当然自无不可,点点头便往集里走。 唐震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心想:‘装,装你马呢?马的,一过来就上眼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县太爷过来了…’然后向老村长打听这人。 原来,门良县还是在集上派的有管理机构,附近十里八乡有什么事,都要先找这个机构。 机构不大,只有一个胥吏和几个本地招的差役。而这姓刘的,就是一个差役,总结老村长的话,就是个: ‘练了两天把式人五人六的装叉党…’ 差役,可是算服徭役的,离着胥吏差的老远,连正经公人都算不上。 而老村长就要去见一个正规的胥吏,村长尽还要汇报村里村外发生的事儿…也算是一种国朝的通统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