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姐儿听狐狸这么说了,笑道:“我这儿可存了好些鸡鸭鱼肉,几位就是吃得下,我也来不及做呀。要不,就先上个五菜一汤一点心,若是不够,再做就是了。” “行吧,听你的了,就上我常点的那老三样,余下的你做主便是,只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别叫我这老友失望才好。”九尾狐道。 “那是自然。”何姐儿满口应下,又询问我们几个:“几位可有什么忌口的?” 我们摇摇头,果然都不是在吃上挑剔的主儿,何姐儿见了欣然点头,转身便又进后厨忙活去了。 “你的老三样是什么?”我问九尾狐,总觉得她这个性不像会回回都点同样几个菜。 “干炸响铃,香干芹菜,还有芥菜豆腐羹。”她得意地数着这几道菜名,就好像有多少稀罕似的,明明都是家常菜。 “真是意外的素净寡淡呢。”姬有时感叹着,又低声问:“你们狐狸不是吃肉的么?” 九尾狐却是故作委屈起来了,拿出帕子,轻轻抹着眼下根本不存在的心酸泪,道:“家里穷,难得下个馆子也没钱买肉吃,自然只能回回吃素。” “分明是喜欢吃豆腐。”廉不愁喝着茶,不咸不淡道。我这才注意道,这三道菜都离不开一个豆腐,芥菜豆腐羹用的是嫩豆腐,香干芹菜用的是香豆干,至于这干炸响铃,说白了就是炸豆皮卷儿。 九尾狐自认被戳穿了,只无赖地笑说:“到底还是冷美人了解我。”自然的不能得什么好脸色。 不多久,起先见的那个挂灯笼的小厮便端着菜过来,第一道就是干炸响铃。但见一张纯白的盘子上,十来个被炸成金灿灿的响铃堆成一座小山,旁边摆了四色蘸酱,看样子分别是辣椒酱、甜面酱、糖醋酱和八仙酱。我们每人夹了一个,蘸上合口味的酱料,送进嘴里。 “咔嚓……咔嚓……” 脆响声在我们口中此起彼伏,豆香与层层豆皮间所夹的肉末香气弥漫于鼻腔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酱料的调味,使原本味淡的炸豆皮瞬间带上强烈的味道直接刺激舌尖上的味蕾。但若说最好最与众不同的,便是这响铃的中心,里面有与蘸酱相呼应的咸甜味道。我用筷子夹起已被咬去一半的响铃,看里面一层一层也不知道卷了多少回,每一层都是极薄极脆的,几乎一碰就碎,可到了正中心,却不似外头那些蓬松香脆,倒是又鲜又嫩,似乎是卤过的豆腐皮卷出来的,细嚼之下,还淌出丝丝鲜味十足的汁水。 “一道简单的炸响铃,口味却丰富。”常问夏这般评价着,我看她已经吃了四五个。 “怎样?我说错没有?这家的吃食才是顶好的。”九尾狐一边说着一边细嚼慢咽,别看姿势温吞优雅,事实上早往自个儿碗里存了三个,就怕心头好被人抢光似的。 接着,又接二连三上了酒糟排骨、香干芹菜、茶树菇炒牛柳、南乳鸡件,与干炸响铃凑成五个菜,再是一个汤——芥菜豆腐羹,和一个点心——羊奶水晶桂花糕。” 这何姐儿做的菜都极是地道入味,虽听菜名儿都是常见的,大小酒馆哪儿都有,但细细品味起来,里面藏了更多的用心,不似市面上那种小商家,熟了像了你就凑合吃吧,横竖毒不死人。 她做完了菜,便出来陪我们,告诉我们这几样菜食的做法与讲究,根本不怕我们偷师,九尾狐却摇头说:“你就是说得这般清楚,我们也学不来。早前我早叫我家里那几个厨子照着做了,怎样都做不出你这儿的味道来。” “胡家姑娘可真会说笑,我这微不足道的手艺竟被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呵呵,地下没有天上也没有,就你这八方馆里才有呀。蝴蝶啊,你说是不是?” “嗯。”常问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突然看向何姐儿,认真道:“跟我回寨子好不?” 好你个常问夏,要死了啊!!!我瞪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向何姐儿,此刻却觉得这女人真是无比讨厌啊! 何姐儿听了一愣,尔后毫不犹豫地拒绝。废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啊!才刚见面! 常问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安抚的意味,可惜安抚也没用,但这货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又对何姐儿道:“你不如考虑考虑,胡家的地界风气太差,不适合做正经买卖的人。” “呸!你个死蝴蝶,什么叫风气太差,你一个打劫的说我开店风气不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隔壁几桌一听这儿坐了个打劫的,立即噤了声,偷偷摸摸往这桌瞟,尔后露出一种又是恐惧又是惋惜的眼神,我是不是可以解读为:“哎哟哟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竟是个打劫的女魔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哪。” “呵呵,胡家的店铺常从我这儿买点心,这般照顾我生意,风气不好也没什么。”何姐儿半开玩笑道。 九尾狐听了这话却显然是被噎住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何姐儿会认同常问夏嘴里那句风气不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这样的高人不该是成日想着钱不钱的凡夫俗子,该是追求厨艺的最高境界。恰巧我寨子里也有个小厨娘……”常问夏在桌下抓住我的手握着,继续道:“她会做好些有趣的吃食,这世上怕是除她之外没人会做那些了。你过来我那儿,也好与她探讨不是么?” 哟呵,这不是说的我么?可惜了我才不要回寨子,宁可去长空门闭门修炼,哼哼哼。 “承蒙客人抬爱,可惜我在此处还要等人,不然,还真想与您府上的厨娘会上一会。”何姐儿温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语也礼数可我总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一丝苦涩与怀念。我猜想,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或许已经等了许久,还要等上许久,在许久之中的不知哪一天。 我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是何姐儿的笑容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又点了几样招牌菜,便捧着满当当的肚子离开了。 后来,我私底下问了常问夏,问何姐儿是什么身份,我觉得她身上不太一样。常问夏却也不清楚,只说定然不是妖,像人,却不是凡人。她身上有极其微弱的仙气,不是靠修真一途修出来的,似是天生,至于她有多大本事,尚且看不出,要么就与她身上的仙气一般孱弱不堪,要么她是将过于突兀于世的气息都隐藏起来了。总之,就是常问夏也掂不准她的分量。 拜别八方馆的老板娘,我们又按事前说好的,陪九尾狐去巡视她手上的青楼。与其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赤果果的逛窑子! 九尾狐和常问夏都换了模样,原本一身毫不知收敛的妖气都藏起来了,连脸都换了一张,常问夏变装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小胡子男人,九尾狐则变装成一个身形略胖却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这是逛窑子的行头?”我捂着额头问九尾狐:“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窑子捉奸的。” “你懂什么?男人逛窑子是找女人,女人逛窑子,自然是找男人。” “废话!嗯?不对……”我反应过来,忍不住敲了敲手心,道:“原来你家窑子真的是什么都全了么?” “那是自然的,毕竟公狐狸也要做人啊。”她摊着手,说出来的这什么话? “哎哟,你们这小县城真是民风开放,县太爷不管么?”姬有时看看四处来往的男人女人,摇着扇子眯起眼,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难道我会告诉你们,县太爷也是个小狐狸精么?”靠,她这语法是哪儿学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着面前两个妖精,哎哟哟不看还好,可一看见常问夏那张男人脸,我真想把眼睛捂上把耳朵堵上再把她丢柴房里锁起来。 “你们?想找小哥儿就这样进去咯,但若是想找姑娘嘛,就乔装打扮一下。”九尾狐眨着眼说,语气是异常欠扁且不负责任。 姬有时这货与九尾狐向来有些臭味相投的味道,对有些事情并不大在意,反而跃跃欲试道:“叫我当领主的闺蜜好不好?”说着摇身一变,变成了又一个贵妇,不过是一脸麻子并不好看…… 好一对荡漾的贵妇甲乙哪。不过,眼下我最该做的事应该是向某人表示强烈的不满及蔑视:“那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光明正大找姑娘么?”我望向搓着小胡子的常问夏,尼玛我看见她这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一直在晚上一起“玩”的女人还能摆出这么副德性就觉得别扭。 “哎,你可以扮成我的丫鬟嘛。”九尾狐爪子一伸抓住我的手,继续道:“你瞧我这般高贵的夫人,身边怎能没有一个仆人跟着?” “呵,你这逛窑子勾搭男人的夫人真是高贵,那大爷我也缺一个小厮,楚盼娘,你过来。”常问夏一把把我拽过去,的貌似是帮我出头搞半天不还是要装下人。 “真是小心眼儿,给你就给你吧,那冷美人,你来我这边。” 呀呵作死呢么这狐狸?我师叔能答应才怪!!! “可以。”这…………师叔,你确定不是要回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的是,何姐儿或许会是我下一篇文的主角cp之一。。不过没决定下来嗷。 我想说的另一个事情是,我申了下周的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