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吴老这是有意在考我。 真正的上位者,不是自己有多大的神通,而是懂得怎么用人?而且,位置越高的人,越是懂得怎么用人。 用人者,喜欢真正的人才。但是,人才又是最容易被埋没的存在。 有时,双方都会在互相试探中失之交臂。 吴老是想要试试我的成色,只是他太心急了一些。 我顺势说道:“吴老说的那件事,是不是法医王再亮进入禁区的事情?” “对!”吴老又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当年王再亮当法医的时候,最后解剖的尸体带着一块来历不明的三界牌,我是为了追踪这块三界牌找到了废弃的三一九医院。” “王再亮是个法医,如果,他有仵作传承的话,应该不难应对死人身上带来的邪祟。” “他会进入三一九医院,多数是因为那块三界牌,可能也出自医院。” 吴老点头道:“我最初也这样想。” “后来,我却发现王再亮好像是在医院里找什么东西?而且,医院里似乎也不止王再亮一个人。” 吴老在观察我的反应,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吴老沉默了片刻道:“小陈啊!” “关于你的传闻,我听到了一些。有人说,你是真正的江湖翘楚。也有人说,你是欺世盗名之徒,难登大雅之堂。” “三一九的案子,我牵挂了大半辈子。我一直不敢雇佣术士的原因,就是害怕一旦所托非人,很有可能会失去唯一破解三一九医院案件的机会。” “可是……” 我笑道:“我明白吴老的意思。” “江湖人说我难登大雅之堂也没错,术士本就不在神坛之上,何来登堂入室之说?” “我能做到的事情,端坐在明堂之上的人,未必做得到。” “当然,以吴老的身份,完全可以聘请修士,横推三一九医院。吴老一直没有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 吴老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得对!” “小东,去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全都拿来,交给小陈。” 一直站在吴老身后的护卫点了点头,很快拿回了一摞资料。 我大致在上面扫了一眼,很多资料的纸张已经发黄了,看样子,吴老这些年的确收集到了不少资料。 吴老对保镖说道:“小东,你给小陈说说这些事情。” 小东刚要开口,我就阻止了对方:“先不着急。” “嗯?”吴老疑惑之间,我再次开口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吴老。” “吴老是否知道神隐会?” “神隐会?”从吴老的表情看,他显然不知道神隐会的存在。 张凌毓大致上把神隐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吴老顿时拍案而起:“王八犊子。一群洋鬼子加上几个叛徒,就敢觊觎我华夏瑰宝?” “该杀!鬼子该杀,汉奸更该杀!” “小张,你放手去做。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鬼子一个不放,叛徒一个不留。” 我说道:“吴老,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神隐会已经在白山术道上展开了一场阴谋,三一九医院会不会也在他们的阴谋当中?” “这些资料……” 吴老点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些资料都是通过了绝密渠道,可以保证真实性。但是,我无法保证背后有没有神隐会做的手脚。” 我点头道:“我懂了。” 我翻看完资料之后,才说道:“吴老,恕我直言,这些资料没有任何用处。” 吴老还没说话,保镖小东就先开口道:“怎么可能?这些资料是我们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东西,从三一九医院建院开始直到封闭,所有资料事无巨细地都在这里了。” “而且,我们也列出了好几个嫌疑人的名单,也确定了他们就是敌特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用处?” 我摇头道:“你们是在用查案的方式查医院,这些手法只能对付普通人,对邪物和鬼怪没有丝毫作用。” 我耐心解释道:“一个地方会闹邪,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原因,风水,怨灵,邪物。” “先讲风水,这世上,有某些天然形成的大凶之地。那里阴气奇重,煞气弥漫,天长日久就能滋生邪祟。我来之前大致上看过医院附近的风水。基本上可以排除掉风水闹邪的因素。” “至于,有没有人在医院内部设置风水阵,目前,还不得而知。我得进去之后,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我拍了拍资料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三一九医院作为战地医院期间,虽然死过人,但是没出现过屠杀伤员之类的情况。根据以前术士的说法,也可以排除掉冤魂作乱的可能性。” “如果,前两种问题排除了,那就只剩下有人把邪物带进了医院。” 我看向小东道:“资料里并没提到,三一九医院有没有接收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邪物,可大可小。” “大到几层楼高矮的神像,小到可以带在手上的戒子,都有可能招来致命邪祟。” “除非带着邪物的人,随身物品全都在医院进行过登记,否则,没人能找到任何线索。不要说是在那个年代,就算是在现代的医院,也不可能随意搜查登记患者的随身物品。” 小东下意识地说道:“会不会有可疑的人……不对……” 小东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否认了自己的判断:“即便,当时有人看见过行踪可疑的人又能如何?整个医院的人,连同家属全都消失了,谁还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吴老忽然在说道:“或许,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所有人都看向吴老的时候,后者慢慢开口道:“在三一九医院出事前的一段时间,曹叔曾经找我父亲吃过饭。当时,我也在场。” “我听曹叔说,他这段时间总是觉得精神恍惚,尤其是下班之后,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在医院里做过什么了?等回到了医院里,他又能把昨天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曹叔说,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还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出事。” “我爸安慰了曹叔好一阵子,对方才算是放心了。” “等曹叔走了,我妈就跟我爸说,让他别管曹叔的事情,曹叔明显是被人下了咒。但是,对方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忘了点东西。医院里说不定有个被人追杀的术士在养伤。” “我妈没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儿,我爸的警惕性却很高,还觉得那可能是敌特分子。我妈告诉他,别疑神疑鬼。术士不会参与这些事情。” “我爸嘴上是答应了,暗地里还是去了一趟三一九医院。”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喝多了一样走路都走不直。我妈一看他的情况不对,赶紧烧了一道符,化水给他喝了。” “我爸喝了符水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出吐黑水。最后,竟然吐出来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 “我妈用一双红筷子把小蛇夹起来扔进铁盆里扣住之后,大夏天的在家里架起火盆,关着门窗把那条小蛇给烧成了灰。” “等我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样,从头到脚全都是汗。不过,人也恢复了过来。” “我妈就开始埋怨我爸,问他是不是去了医院?是不是大张旗鼓地查人去了?” “我爸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说,其实我也没大张旗鼓地查,就是秘密了解点情况。” “我妈被气坏了,戳着我爸的脑袋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里没有什么特务,很可能就是一个术士在那养伤。重伤被追杀的术士最是敏感,你去惹他,就跟惹上一条疯狗差不多。你想不想打他,他都得咬你。” “那个人,要不是怕你死了,官方再派更多人过去,你现在早就没命了。你听我的,好好在家待几天,哪儿也别去,先把身子养好了。” “要是放在平时,我爸肯定不会听我妈的话。他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我爸在折腾了那一次之后,就像是生了场大病,身子虚得站都站不起来。而且,那个年代非常抵制封建迷信,他掌握的那些线索,轻易不能往外说,说出去,不见得有人相信不说,还容易先把他抓起来进行思想教育。” “我爸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准备等自己恢复元气再去调查。可是,没等他完全恢复,医院就出事了。” “那之后,我爸也是主动请缨,去调查医院的失踪案。” “我爸对这件事一直都很自责,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贸然行事,打草惊蛇,那个养伤的术士也不会对整个医院的人下毒手。” “这件事,一直是我爸心里的一根刺。他临终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地叮嘱我一定要查清当年那些人的去向,一定要找到当年的凶手。” 吴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反问道:“令尊当年查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