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别哭啊,喏,手帕!” 柴粮一看石蝉哭了,顿时手足无措,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看她不接,只好硬着头皮,坐到她身边,然后将手帕塞到她手心里。 “不要。” 石蝉似乎在耍小牌气没够了,把手帕又塞还给他。 柴粮只好拿着手帕,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她的手,然后给她擦眼泪。 这个举动,就象当年她第一次遇到他时一样。 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一时手足无措,陷入了绝望。 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一个单身未婚女青年怀孕,还不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她一个人工分都做不满,怎么可能干活赚够两个人的口粮? 更别说坐月子、养孩子啥的,哪一样不花钱花精力? 但她又找不到地方可以把孩子打掉。 于是,夜里,她就一个人跑到山上哭。 没想到,哭声惊动了来找羊的他。 柴粮开始还以为自己夜路走多了,遇到了女鬼。 但后面再听,明明是一个女人在哭,他大着胆子顺声音找上去,找到了石蝉。 也许是绝望了,石蝉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他,一股脑说了自己的事。 石蝉听过他在上工时唱信天游,印象里他阳光淳朴,对他没有恶感。 柴粮对这个女知青早有印象,知道她漂亮,有文化,就是忧郁,不爱说话。 没想到,她藏着一件这么大的秘密? 后来,柴粮就娶了她。 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爱情,他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和她结婚,她们可能母子都在村里生存不下去。 舆论的压力会压死人。 结婚后,他八个月就当了父亲。 村里有人议论,他主动说孩子是早产。 由于他落落大方地主动说,把村里人的怀疑给打消了,石蝉母女才在泉水村得以立足下来。 可能从决定娶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只是他美好的一个梦。 既然是梦,早晚会醒来,不属于他。 此时,看她哭成那样,柴粮也于心不忍。 多年的夫妻,早就肢体默契,他顺势擦着眼泪,她也不拒绝,默默地让他擦着。 “柴粮,我们复婚好不好?” 石蝉忽然道。 “啊?这?” 柴粮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大为震惊。 “怎么?你不愿意?心里有人了?” 石蝉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还含着泪水,风情无限,让他都看呆了。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你说得对,我们文化差异太大,你现在是大学生,天之骄子,我是个地道的农民。 你现在是城里户口,我是农村户口。 还有,你父母也是有头有脸的文化人,城里人,我父母是没有文化的乡下人。 最实际的,我还得扎根农村,才能赚口饭吃。 我不可能来京城找活做,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种地,来这里,难道让你养我? 那还有两个孩子呢? 你一个人能养三个吗?” 柴粮说着,吐出一口郁气。 石蝉听他说这些,心里却不是凉掉,而是愈发转暖。 原来,他不是对她无情,而是考虑了这么多。 “如果我们不考虑这些,自私一次呢?只为自己?” 石蝉定定地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睛里,隐隐有一份期待。 “我们这一代人,多少都做出了牺牲。 现在世道变了,等待孩子们的是充满光明的新生活,我们怎么能不考虑他们? 不过,今年我们的苹果园,让我看到了希望。 咱家今年光是卖苹果,就能收入三千多元,如果加上我现在拉了个小工程队,一个项目能赚上万元,高低也是个万元户了。 有了这个小工程队做村道的经验,我想走出去,农闲时就去承包别的地方的工程。 现在地方上的小工程太多了,什么修村道、国道、盖房子,活多得做不完,只要敢走出去,就能赚到钱。 能多赚点钱,我才有底气和你在一起。现在只是开始,我也不敢太早放大话,我要是今年底能赚五万元,我就来京城找你!行吗?” 柴粮听着前妻的主动邀约,知道这对她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如果第一次结婚,是为了化解未婚怀孕的危机,是被动的。 那这一次妻子要复合,是发自内心的主动。 柴粮怎么能不心动呢? “真的?好,我等你!”石蝉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神彩,又再次强调,“我等你赚到五万,来找我!” “嗯。你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柴粮心疼地道。 这时,柴晋抱着几冲出来,嘴里快乐地喊道: “爸,妈,你们看,姐姐给我这么多书看!” 等他冲到客厅里,柴粮和石蝉已经又对向坐开了。 柴晋冲到爸爸身边,把书拿给爸爸显摆。 柴粮拿起书,脸上带笑道: “姐姐最疼你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分你。” “小晋不也一样?我听纪远姨说,你把姐姐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父母两个人说话时,还对望了一眼,脸上笑咪咪的。 柴晋有些疑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在他们不在期间,这二位之间,好象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不过,总比两个人相对无言,板着脸好。 柴晋见他们态度缓了下来,心情大好。 傍晚,夏颜和纪远找了过来,因为知道柴粮也进京了,夏颜和纪远自然要张罗请客。 知道他们原本有意去吃烤鸭,就一起先去吃烤鸭了。 二人本来想安排他们吃味全美的。 但显然,烤鸭作为京城地标式美食,如果不吃,回老家也就没办法和大家交待,自己来京城竟然错过了吃烤鸭一事。 不过,柴晋听纪远说了火锅一事,也不客气地指名要吃火锅,于是纪远就安排第二天吃火锅。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纪远载着夏颜,夏颜笑说: “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呀,非要人家离婚的俩口子凑在一起?还要继续培养感情吗?” “你看不出来呀?他们俩那拉丝的小眼神,绝对有戏,只是他们还需要看清自己的感情罢了。 我给他们制造机会在一起,不好吗?” 纪远得瑟地笑。 “你这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不过,石蝉姐没有推辞,我也觉得有戏。 他们生活在一起那么久,要说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至于克服城乡差异,我觉得惟有用金钱才能填补城乡的鸿沟。” 夏颜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