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顺利拿到了明湖中学的录取通知，对于一个乡镇学校来说，市区高中的认可，珍贵程度甚至比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更重要。 从乡镇中学这道门槛跳出去，需要付出的努力，比高中考进大学还难。 就算他初三最后一年不认真学习，也能轻松按照分配进入县城高中，县城高中的录取率虽然比不上市区，哪怕是得过且过，聪明点的人都能考上大学，勤奋些的，进入重点大学也不成问题。 但是从乡镇中学到市区高中这道坎… 今年被市区高中录取的学生，只有十七位，最近几年人数最多的一届，前十名八位，剩下的，大多数在五十名内，程鸾和张雄都是例外。 录取率比高中到大学低得多。 星海学院比较特殊，不能算入重点高中，因此按照正常的成绩，柳芽本该进入明源中学继续读书。 她的成绩没有落下，却没能达到明湖中学的标准，就算没有秦总的插手，她高中也不太可能与林间一个学校。 这也是她当初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 与其去拼一个无法预料的将来，不如选择自己能够把握得住，并且可以从另一种方向上更加接近林间的道路。 三年的分别，换来以后相聚，柳芽觉得值得这么做。 林兰生、陈雨萍、林间、叶超，共四人选择了明湖中学，并且被录取，接下来三年里，四人继续以同学身份相处。 需要保证一份同窗之谊，几人可谓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努力，几人之间的，似乎在得到结果的瞬间，就对彼此有了更多认可。 李立言、施浩、蓝心玉等人，选择的是市一中，他们三人也顺利实现了愿望。 好在市区不比云山镇，公交系统很发达，今后大家想要见面，约好时间就可以在三十分钟内集合。 剩下的学生，也分配到了五中十中这些学校，比起留在明源县内的人，他们也算是跳出了出身带来的局限。 鹊仙村剩下的人也在县城高中读书，林煌本来凭体育成绩特招的，但他拒绝了这个机会，选择留在明源中学。 “等以后市区高中举办体育赛事，看我打爆你们学校。”这家伙很有信心。 实际上不需要他，明源中学的体育也很拿的出手，几乎每年高中生体育比赛都能拿着奖牌回来，这些荣誉，在招生简章上都有写清楚。 与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一起领到的，还有毕业照。 全班同学在一起，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分别的忧伤，稚嫩里散发着蓬勃朝气，眼中都是希望的光。 “各位同学，前路珍重。”郑老师最后跟同学们说的话，只有这一句。 六班出了三个进入市区中学的学生，作为一个普通班级，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 与同学们告别后，林间特意去了一趟图书室。 图书室大门关着，饶蕙老师不在。 她不是班主任，图书室暑假期间也不开门，大概饶老师现在正在享受暑假？又或者趁着炎炎夏日，但某个清风树荫遮着人的地方休息？还是在这个最长的暑假里，找到了男朋友？ 不管什么情况，都比她守着图书馆好得多。 手机传来响动，林间翻出看了一眼，是学习群发来的消息。 “咱们一起合照吧？”发言人是李立言。 “去哪？”叶超这个时候也没有跟他开玩笑。 “校门口见。”回答得很简短。 左右无事，林间便来到了校门前。 他离校门近一些，第一个到达。 回头看着曦光中学显得狭小的大门口，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座大门的感觉，当时可以说得上是震撼。 第一次在学校里住宿的晚上，他甚至激动得睡不着觉。 学校宿舍在香樟林围绕下，一点点的灯光，从不远处的镇子上跳过树木的遮挡，蹦进他的眼里，快要睡着了，又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在那一晚上，陪伴他入睡的光，就从鹊仙村的星光，变成了云山镇的灯火。 小时候的林间，只知道在山上玩耍，看书只当故事，直到初中，他才开始接触到牛头山外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说家乡话普通话的人。还有说着听不明白的英语，外国人居然拿来日常对话。 原来除了山上能见到得花鸟虫鱼，这个世界上还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发明创造。 他从一个山里的野孩子，短短三年内，变成了一个即使面对大城市里的同龄人都不落下风的学生，这一切都是这座不起眼的乡镇中学带来的变化。 三年前在他眼里高大挺拔的校门，在他如今的见识内，显得如此矮小简陋。 但他正是从这扇门内，学到了足够的知识，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现在的曦光中学，已经完成了它在这一批少年少女们生命里的任务，正在低下身躯鞠躬退场。 不多时，学习群的同学们三三两两来到，由刘芳老师做摄像师，用柳芽的手机作为摄像机，拍下了这群年轻人在曦光中学最后的年少模样。 同学们互道珍重，带着各自的希望，去了他们应该去的方向。 今天艾茗诗给林间等人放假，不需要去红叶庄干活，工资照发。 当然要好好偷懒了！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云山镇这片小地方，像是逛着金銮殿一般，享受着金榜题名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来来回回就一个市场，镇头镇尾两间超市，他们逛了两遍。 什么东西都没买，却比买了世界上最好的宝物还要兴奋。 临别时候依依不舍，化作了对各自的祝福，大家各奔东西，第一次明白了离别伤感和前程万里。 幸好有些分离，可以通过努力避免。 林间送柳芽回到云山小区，少女心里比起男生更加敏感一些，大概是感到别离无奈，她这次回家几次回头，想要确认林间是不是还在。 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林间当然陪着她了，每次柳芽回头，他都要招招手示意。 直到柳芽回到家，来到阳台与他远远打了招呼以后，林间才离开云山小区。 刚扶起单车，手机震动，林间接通柳芽的电话。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对面就挂断了，林间笑着收起手机，跨上车座。 像是骑着骏马奔向沙场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