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容晏简单处理完伤口,从卫生间装来热水,替苏沅兮擦洗了身子。 他做得认真细致,唯独全程没有说话,低垂的眉眼令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待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苏沅兮歪过头,攥住容晏的指尖捏了捏,“说句话?” 容晏抿着薄唇,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前两天你说肚子疼,是知道已经怀孕了?” 所以才用例假的理由拒绝了他的索求。 “那个时候还不确定,想等做了检查再告诉你。”停顿了会,苏沅兮放轻声音道,“你,不喜欢?” 嘴上问着,她的脑海里随之掠过了几个念头。 容晏要是真不喜欢,会怎么做?拉着她去打胎? 那样的话,她能不能用离婚要挟他服软? 许是对苏沅兮太了解,容晏不用细想,也能猜出她的心思。 他伸手将苏沅兮抱到腿上,吻了下她的额头,低低缓缓地道,“兮儿,我是自责。” 他知道,怀孕对女性而言一件很艰苦的事,不仅面临着各种未知的风险,甚至会伤及自己的身体。 他不想让他的宝贝遭受这些。 “真的只是这样?”苏沅兮眨了下眼,又问了一遍。 容晏滑动着喉结,嗓音愈发沉哑,“当然。” 她的决定和意愿,无论何时,他都会无条件听从。 换而言之,容晏的原则和底线,自始至终,只为苏沅兮臣服。 苏沅兮捧住男人的脸,和他鼻尖相抵,以最温柔轻缓的语调,道出一句话,“那恭喜你啊,准爸爸。” 泊泊溢出的欣喜之情直白而炙热,容晏看着她含笑的眉眼,躺在胸腔里的心脏软得厉害。 准爸爸。 这个曾经让他抗拒的称呼,此时从苏沅兮的口中念出来,却是无比动听。 容晏探出手,覆上苏沅兮的腹部,极其轻柔地抚摸着,一遍又一遍。 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掌心之下,就是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孕育。 苏沅兮不由轻笑,“现在哪能摸得出来。” 容晏低头吻着她的唇,掌心游移到腰后,往怀里圈紧,“还疼么?” “不疼了。”苏沅兮把脸贴在容晏胸口,碰了碰手臂上的几圈纱布,“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从游轮上逃出来的?” 容晏低声道,“当时我在控制室看到了炸弹,可以拆除,但剩下的时间不够用,唯一的选择就是跳海。” 当机立断的,他们所有人都脱掉了救生衣,以冒险的举动下潜,尽力避开了爆炸范围。 “没受伤?”苏沅兮不放心地又在他身上摸索着。 容晏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几个人不要命地压在我身后,想受伤都难。” 苏沅兮搂住他的脖颈,淡淡一笑,“你没丢下他们一走了之,他们当然用命护着你。” 即便是上下属的关系,付出也始终是相互的。 “对了,你有师父的下落吗?” 容晏抚着她的发丝,“嗯”了一声,“放心,白祁已经找到他了。还有江聿琛,没死,不过受了伤。” 听到后半句话,苏沅兮敛去笑意,静默了几秒,阖起眸道,“阿晏,我想睡一觉。” 昨天她彻夜未眠,现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不免有了困意。 “睡吧,我陪你。” 容晏换掉身上带着污渍的衬衫,侧躺在病床上,轻拍苏沅兮的后背哄她入睡。 睡意朦胧之际,苏沅兮想起了一件事。 爆炸发生的瞬间,她被两股力道几乎同时扑倒,只是容晏动作更快地将她护进怀里。 而江聿琛,一直挡在他们的外侧。 …… 苏沅兮住院的当晚,as发布了一则讣告。 第一继承人埃米尔·哈勒曼王子意外遭遇爆炸,不幸身亡,因其生前加害手足,里外串通,有觊觎王位谋反之心,皇室将永久对他除名,一切从简下葬。 讣告一出,as民众热议的同时,也心知肚明了一件事。 今后埃米尔的位置,会被身为第二顺位的伊萨·哈勒曼取代。 皇室权位的变天,总是快得惊人。 然而一波未平,紧接着,又有一桩新闻震惊了国际眼球。 一位声称来自诺曼家族的匿名爆料者,公开发布了一段录音,以及长达近半小时的监控视频。 录音的内容,是菲尔德家族的前任教父和众多贵族商议,如何扳倒诺曼家族,将洲的统治权归为己有。 至于视频,更是一场堪称残忍的谋杀,前任教父的手下伪装成了诺曼家族的同胞,在行凶后清理完现场,扬长而去。 这则消息一出,引起的轩然大波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且不提国际上的影响,在洲民众的心中,菲尔德家族的存在等同于信仰。 如今信仰濒临崩塌,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也有人质疑,录音是技术合成,为此,爆料者发布了一份文件,所有和菲尔德家族同流合污过的贵族,都被记录在册,有不少还亲笔写下了口供。 得知这个新闻的时候,苏沅兮正在病房里吃早餐。 她想喝点清淡的粥,结果容晏不知从哪弄来了孕妇奶粉。 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的营养剂,什么叶酸,维生素c,钙片,dha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犹记得半夜,苏沅兮转醒时,看到身侧的容晏还坐在床头看着手机。 大晚上的不睡觉,他不会特意在研究这些吧? “用不着吃这么多,叶酸就够了。” 苏沅兮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粉。 有点甜腻。 说起来,她最近的胃口好像是比以前挑剔许多。 容晏收起她吃完的碗筷,恰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白祁站在门旁,先是看了眼容晏,随即朝苏沅兮试探地说道,“夫人,江聿琛说想见您一面。” 苏沅兮退出屏幕的页面,神色淡淡的,没有出声。 容晏撩起眼皮瞥去,语气冷得彻骨,“你去告诉他,除非是快死了要交代遗言。” 白祁硬着头皮垂首,“五爷,可能……就是你说的这样。” 话音刚落,苏沅兮的眸光微闪,偏头看着容晏,弯了弯唇,“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