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积石军已经被他们渗透成了筛子,拿下积石军正当时啊。” “拿下之后呢?能守得住?拿下的目的是什么?” “守不住就退出来,损失不大。” “如果河西的金军和伪齐军全部压向积石军,你如何应对?据我所知,整个河西,驻防的金军有两万人,伪齐军更是达五万之众,你还要防着北边的西夏人乘火打劫,你应付得来?” “而且你目的不明确,纯粹是为打而打,打仗呢,讲求个投入和受益。如果投入大于受益,打之无益。” “你想练兵可以,打一打,以消耗对方的兵力为主,占领城池为辅。城池这东西,它没长腿,跑不了,等时机成熟了,一举拿下整个河西,这才是咱们的目的。” “何时时机成熟?”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明年下半年!这是天时;我在这里帮你聚一下人心,这是人和;至于地利,在对方那里。所以还是等一等吧,不要吃了大亏才回头。” “阿吟,你老说明年是个时机,你咋知道的?” “你不是说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我不拿出来用一用怕是对不住你。”赵龙吟板着脸说道。 明年是绍兴六年,如果按照历史进程,明年秋冬季,金人会联合伪齐军大举南下进攻大宋,进攻方向就在东边的两淮地区。那时金军和伪齐军在河西地区就会防守空虚,西夏人就是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青塘及周边土地的。 如果张仲熊冒冒然在这个时候发起大规模攻击,可能会改变历史进程。金人和伪齐军说不定会放弃或者延缓攻宋,而把主要兵力放在河西,那就打乱了赵龙吟的全盘计划。 “我再次跟你强调一下,你当是军令好了,绝对不可以在明年秋季之前引起金人和伪齐军的警觉,要以韬光养晦为主,听明白没有?” 见赵龙吟突然严肃地下起了军令,张仲熊知道事关重大,收起了一脸笑嘻嘻的神情,躬身领命道:“喏!天狼军保证执行大帅的军令!” 说完正事,张仲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阿吟,这次李敢他们带来的那个铁杆子是什么?” “火枪,跟弓弩差不多,只是射击距离更远,速度更快,而且杀伤力更强,可透盔甲,两百米之内,基本无法躲避,被射中要害,必死无疑。” “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给天狼军也配一点吧。”张仲熊腆着脸求道。 “没有啊,”赵龙吟叹了口气,“四乙带着一百多工匠,干了三个多月,才制作了五百多把,能用的只有一百一十把,都配给了李敢。” “算起来,这东西贵比黄金啊,大军根本用不起。” 赵龙吟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手铳递给张仲熊,说道:“这是手铳,装火弹的,送一把给你防身,至于使用的法子,三乙叔你教他吧。” 三乙和李敢满脸的羡慕,这手铳,四乙就做了三把,一把给了李当家的,两把让李敢带过来给赵龙吟防身,没想到张仲熊先得了一把。 张仲熊走后,松州城恢复了安静。赵龙吟想去城内走走,可是刚一出寺门,后面就黑压压地跟着数百名亲卫,再加上寺里也派出了几十名的武僧,赵龙吟顿时没有出门的欲望了,叹了口气,回到精舍。 钦仁法师给他准备了几本有关吐蕃佛教的小册子,还很贴心的翻译成了汉文,配上了许多插图,方便赵龙吟辨识。 赵龙吟拿起一本,随便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这些经文简直比他大学时学的逻辑学和拓扑数学还要像天书,完全没法理解。 幸好还有图像,赵龙吟拿着小册子,在寺里闲逛,顺便认识一下那些吐蕃菩萨造像。 汉传的寺庙他去得多,那些佛啊,菩萨他分得清清楚楚。吐蕃佛教的菩萨和汉传的不同,汉传的佛大多慈眉善目,面皮干净,满足了百姓对慈悲者的所有想像。 吐蕃佛教的菩萨造像则更贴近真人,有些甚至面部狰狞。 他花了几天时间熟悉这些菩萨的样子,还有他们的来处和所代表的愿力。赵龙吟觉得知道这些就差不多了,再了解下去只怕他会生出出家当和尚的念头。 闲逛了几天之后,钦仁法师来找他开弘法大会的事情。 “尊者,这几日几个附近寺里的师兄都来打听,想知道尊者何时可以开法会,宣讲佛法,让百姓们一睹尊者的法相。” 赵龙吟苦笑着说道:“法师,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我真的啥也不会,连寺里的菩萨都认不全。” 钦仁法师笑眯眯地说道:“尊者天生就会的,只是不自知而已。其实尊者不用担心的,届时你只用坐着就行,自有其他师兄代为宣讲。” “就这样?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 “当然,法会后面总会有些开光或加持的事,这些就需要尊者出手了。” “这我可不会!”赵龙吟两手一摊。 “无妨,就几个简单的手势和几句简单的咒语,我会安排人教会尊者。” 赵龙吟无法,只好答应了,这些和尚需要收拢人心,龙吟军也需要,如果能让河西的百姓支持龙吟军,这可比几万大军还管用,而且,在河西之地收复之后,还有助于稳定局势。所以需要当几回傀儡,赵龙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藏历七月三十日,第一场法会在塔木寺举行,这是赵龙吟第一次坐台,所以,钦仁没有让民众进寺,而仅仅邀请了周围寺庙的僧众过来听讲。 看着台前密密麻麻席地而坐的僧众,赵龙吟心里发麻,但是事到如今,临阵退缩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台,任由塔木寺的和尚们摆弄。 塔木寺的和尚们帮他调好坐姿后,就坐在了他的身后。赵龙吟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却背诵着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还有其他的什么三百首,反正还记得的他都背了一遍,最后连歌词都开始在心里过了起来。 当傀儡他还能接受,只是这需要坐一日一夜就让他受不了了。台下的和尚们都是坐惯了的,不仅佛心似铁,就是屁股只怕也都坚如铁石了,他凡胎肉屁股如何比得? 还好钦仁法师念及赵龙吟未曾经历过此等法事,所以隔一段时间就找各种由头让赵龙吟下台去休息一下,喝点茶,吃点点心补充一下体力。 这样的法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又做了两次,赵龙吟已经很熟练的做起傀儡,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退。反倒是有空幻想起明年是否把跟小酒儿的婚礼给办了,如果能同时把房芊芊娶进门,那无疑是人生一大快事,想想就快活啊。 当然这些心思那些和尚们是不知道的,只要他幻想的时候不要露出猥琐的表情就好,至于天上的神佛知不知道,他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这期间他还是出去溜达了几次,只是他溜达之前,乔家要把整个松州城滤一遍,凡是可疑人等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控制起来,然后由寺里的僧人跟在外围,赵龙吟的亲卫则便装围在他左右。 他出门前,乔七娘照例会让他穿上四乙为他定身打造的盔甲,外面再罩上宽大的袍服,这让他走路时很不方便,但是乔七娘和李敢、三乙他们坚决不肯妥协,就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穿,要么老实呆在寺里。 刺杀也发生过两次,一次是在一处售卖牛羊的铺子,三个屠夫突然拿着切肉的砍刀朝他扔了过来,刀势又急又狠,看得出来这几个屠夫苦练过这掷刀的技巧。 几柄飞刀被亲卫们的盾牌给挡住了,其中一把飞刀居然深深嵌入到盾牌里,可见这些屠夫力道之大。 当然这几个屠夫也被能活下来,被李敢带着亲卫们干净利落地砍翻了。 另外一次,是远处屋顶的钢弩刺杀,只是距离太远,钢弩还没靠近赵龙吟就失去了势头,被亲卫们轻松拍落。几个刺客一击不成,很爽利地自杀了。 今天本来他也想出去的,毕竟他现在是松州远近闻名的大法师、大尊者,不出去,那些虔诚的信众如何能见到他呢。 只是他刚穿戴完毕,乔家主和钦仁法师就来拜会了。藏历九月廿二日是纪念佛陀上天为母说法并重返凡界的“降凡日”,是吐蕃佛教的大节日,届时松州几家大寺庙会联合举行一场大法会,预计会有几千僧人和数万信众前来听讲和朝拜,赵龙吟这个转世尊者当然免不了要献身说法。 这样规模的大会,赵龙吟的安全防护是个大问题。李敢和在城外驻扎的沈一鸣坚决不同意赵龙吟出现在这种场合。因为这么多人的法会,松州所有的寺庙都承载不了,需要找一处空旷的位置举行,而空旷的位置加上数万来历不明的信众,就靠李敢的一千五百人和天狼军的两千人是万万不能保证赵龙吟的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