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 元春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她那张丰美的脸蛋儿,在灯火映照下,明媚嫣然,白皙粉腻。原还有几分婴儿肥,但这两日因伤病,已经消瘦了许多。 她眸光闪了闪,无声幽叹。在这不得见人的去处,如若是死了,也算是解脱……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是她的丫鬟抱琴走进来了,但元春却听到了两道脚步声。她侧头看去,却见抱琴领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元春先是一惊,再看那男子的脸,才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居然是那晚她在凤藻宫外撞见的锦衣卫。 元春记起近日所闻,心中想他就是东府的贾珝? 抱琴走至床榻边,低声说:“姑娘,太后请东府的珝二爷来给你治伤了。” 元春轻声说:“是珝弟吗。” 贾珝在床榻边坐下,“大姐姐好。” 他又看向抱琴,抱琴在宫中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低,自然会意。思忖片刻后,默默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元春眼皮一跳,又柔声说:“珝弟,我早就听说贾家东府出了一位少年才俊,那夜相见竟未认出……” 元春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既有为贾家后继有人感到欣慰,又有在宫内亲友相见的喜悦。 贾珝看向她也是淡笑着,元春卧病容颜依旧,肌肤娇嫩雪白,似一掐都要掐出水来,弯弯柳叶细眉下,一双眸若点漆的丹凤眼,只是眼神有些黯淡。 “我也听说过大姐姐,此后便认得了。” 元春叹息说:“我自入宫来,就未曾见过亲友一面,今日得见珝弟也是因祸得福了,就算死了也能闭眼了……” “大姐姐何必如此伤感?”贾珝说,“我来就是给大姐姐治伤的。那晚我已向太后求得了过恩典,等大姐姐伤势好转后就放你出宫。” “当真?”元春激动的抓住贾珝的手腕,一滴泪水竟从眼角滑落。 “自然是真的。”贾珝笑了笑说,“今天我先给大姐姐治了伤,近期我应该会离京办差,等我回京了,就接大姐姐出宫。大姐姐出宫后好好调养身子,伤势自然能痊愈。” 元春先是欣喜,忽然又道:“珝弟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但此事老太太知道吗?”她无声流着泪:“我入宫多年,也没个结果……” 贾珝笑了笑不说话,现在的贾家当然是他话事,贾母算什么? “什么结果?无非是谋个外戚之贵。府里的男人们成天只知道享乐,把大姐姐送来宫中受苦,若我早来几年,绝不会让大姐姐入宫!想要那功名利禄,自取之就是!” 贾珝此言振聋发聩,元春不由得为之一怔,联想到贾珝如今的成就地位,自然不会觉得他是在大放厥词。 元春想起多年的苦熬青春,宫阙深重,骨肉分离,不知何时是个头。不禁默默流泪,双眼一片模糊,她喃喃念道:“我听珝弟的安排。” 贾珝看她哭得似泪人儿,难免有些心疼了。相比肉体元春的精神受伤得更重,给她治愈精神上的创伤,也算是攻略完成了…… 忙说:“这是好事儿,大姐姐哭什么?现在我帮大姐姐治伤吧,也免得你受疼。” 元春停止了哭泣,“有劳珝弟了。” 贾珝应过,却迟迟没动手。元春问道:“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贾珝面露难色:“大姐姐的内伤在胸口,有衣物隔着,倒是不便治疗……” “啊?”元春一脸惊愕,然后脸色绯红,不敢去看贾珝。 片刻后,她才扭捏的问:“那不治,让我自己好,可以吗?” 贾珝摇头:“那刺客使的是化骨绵掌,中招者会在两个时辰后化为血水死去,我那晚用内力帮大姐姐稳住了伤势,不然已经发作了……” 元春面色惨然,十分害怕贾珝所说化为血水的死法…… 贾珝一本正经地劝到:“正所谓讳疾忌医,如今大姐姐你伤势紧急,咱们姐弟俩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了……” 本来,贾珝和元春的血缘关系很远,恰好是第五服的族姐弟。如果贾珝穿到宁府草字辈的身上,那就是出了五服。 而且,贾珝是穿越而来,不被如今宗法观念束缚,见元春貌美怜人,心里肯定有想法。 再说…… 算了,贾珝就是個禽兽! 元春皓齿紧咬着粉唇,不知不觉在她心中已经十分信任这个珝弟了,她侧过头去没有说话,贾珝见状自然会意。 他伸出手掀开被褥,慢慢解开元春的衣衫。 贾珝控制着表情。 只见身前有个乌黑的掌印,和…… 元春身子微颤,从脸红到了脖子…… 元春心中紧张,没想到贾珝不立即给她治疗,而是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贾珝感受着指上细腻的触感,轻声道:“也是苦了大姐姐了……” …… 出了凤藻宫后,贾珝又去一趟锦衣卫衙门,了解一番魏鳌的信息后,更加确信了赵靖忠和韦小宝会无功而返。 贾珝先去找了一趟如霜,说过自己近期要离京,才回了府。回到府上不久,香菱就来通传说:“薛家的薛姑娘来了。” 贾珝一愣,宝钗来了? “快请进来。” 贾珝心想,昨晚自己在梨香院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宝钗就听出了他心中所想?果真是心思细腻,聪慧过人…… 身份悬殊,贾珝自不会去迎她,他坐在正屋里喝着茶,不过多时,就见香菱领着一个婀娜的身影进来。 贾珝方才起身,宝钗低头行礼道:“见过珝二哥。” 贾珝探手虚扶了:“薛妹妹怎么来了?妹妹不用多礼,快快起身。” 宝钗私见贾珝,是于礼不合的。但无奈薛蟠身陷牢狱,生死未卜,薛姨妈整日以泪洗面,再挨个几日,指定病倒,她眼下为了母兄,也只能来求贾珝了。 “可叹停机德”这一句判词,足以见宝钗的高尚品德,如今此举本就心中渐生微澜,见贾珝俊逸的脸后更是涟漪阵阵。 她颤声说:“自然是为了家兄之事,再次叨扰珝二哥了……” 贾珝思忖着,如今他马上要出京了,指不定走多久,他若不点头,薛大傻子恐怕要在诏狱过年。 反正以薛大傻子那性子,随时随地都能拿住他的把柄…… 贾珝便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既然薛妹妹都发话了,一定给这个面子。” 他转身吩咐道:“香菱,去屋里拿锦衣卫的腰牌,让翠果送到外边铁柱手里,让他去北镇抚司诏狱传我的话,把薛蟠提出来,此案记录文牒一律勾销。” 香菱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宝钗看着她的背影怔了怔…… 困扰薛家几日,贾、王两家也无能为力的问题,贾珝仅是一句话就解决了? 不仅放了薛蟠,还把案子消了? 又见贾珝招呼道:“妹妹快坐。” 宝钗脸色微红,于下首坐下,又听贾珝问: “妹妹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