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心头一颤。? 这家伙,说得不会是真的吧…… 自从认识以来,眼前这人就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从来不说重话也不会做什么害人之事。自己则不同,因为学的是巫术,巫医不过是因为挂在苏月翎门下,不得不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他最大的能耐,是害人,而不是救人。 因此在晋国,青木苏妃的两大弟子,又有两个称号:一者鬼面浮生,一者君子无落。 但如今,这个从不轻言,也从不食言,常念医者父母心的君子却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怪不得苏月翎不愿意让无落来接这个任务……看来二人之间定然有着什么恩怨…… 可笑自己还怕无落抢功,只要他不捣乱,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浮生还是挡在了晟昭帝床前:“你休想动他。” 这一次的任务,关涉到银珠,就算着实看不起床上那苟延残喘之人,他也不得不将此人护好。 无落站起身来,慢慢靠近,浮生的神色则愈紧张,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短笛。 然而无落却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笑了笑道:“一句玩笑,也用得着这么紧张?若我真的会阻碍你,主子如何会让我来?不过是怕你办事不力,找个人帮你擦屁股罢了。” “你!”浮生憋恨道。 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竟然会开玩笑?!居然还玩弄自己!向来都是自己捉弄他,这次居然被他给戏耍了! 可气!可恨! 要不是怕短笛影响灵蛇,只怕此刻他早已教训这小子一通了。 不过没关系,等这个任务结束,总会有机会。 无落笑得更欢,用可以让床边人听清的声音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 罢了,扬长而去。 浮生说得不错,巫医与术医本不是一道,就算他留在这里,除了给他添堵碍事,也没有旁的用处。 看着无落离开的背影,还有留下的那句话,浮生没好气扔了一个白眼:“斤斤计较的小人,哪里算得上君子了?” 说着走到桌前,拿起扣着的另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些茶水喝。 因为一直背对着恒王,因此没有看到床上那人听到“报应”二字时候的惊恐与抽搐。 是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未至的时候可以不听不信,但若真的来了呢? “千华带着人已经到了帝都?!” 听到芹儿传来的消息,小院内皇后娘娘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如今整个城里都在说这件事,现在街上跑着的都是官兵,城门也紧紧闭上了,据说公主已经带兵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了。” 刚从街上胡来,扮成农妇模样的小丫头芹儿点点头,利落地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父亲,您看……”皇后朝身边的人望去。 “那些消息怎么样了?”邓允乾没有直接回答皇后,而是向芹儿开口问道。 “禀大人,茶楼酒馆里已经有说书人在念叨这些事情了,但奇怪的是,至今仍旧没人下令制止,百姓之间风言风语也愈的多了。” 芹儿知道左相问的是什么事情,按照自己知道的如实禀告。 “看来宫里已经出事了。”左相略一沉吟,断言道。 自从那日自己给信得过的同僚送去信函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状况。 原先是想让他们若是在民间听闻这些风语,不要伸手去管,只要放任即可。 这样就算有人出面肃清,但若不是绝对的清理,已经足够引起整个帝都的怀疑,那之后舒阳等人要办的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可是如今酒楼茶馆等地说书人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仍旧不见宫里那位动怒或是有何表示,只怕要么是真的在沉吟静等,要么就是出了其他变故,让恒王没有时间顾及这样动摇自己皇位的谣言。 而如今五州兵马已经到了城外,宫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那就已经不是一点变故了……难道…… “芹儿,我写一封信,你找人送去礼部尚书府。记住,千万小心别暴露自己的踪迹。”左相起身抬步,往屋内走去。 “父亲。”皇后在后面提裙,也急急朝着屋内跑去,站在左相面前道:“您难道忘了么?舒先生离开之前,让我们安静在这里等他回来,不要轻举妄动的。原先允许芹儿出去打听消息,我们已经毁约了,如今您又要再作主张,难道舒先生那时所言不差,您是当真对那位子也生了想法?!” 芹儿原本跟了上来,听到最后一句话,忙停下了步子,站在屋外不敢入内。 有些话,是听不得的。 “你这丫头……”左相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皇后,用了多年来从未曾用过的称呼。 皇后鼻子突然一酸,眼角微湿。 左相看着她道:“你听我说,先前父亲的确是生出过一些不好的心思,但是这些日子跟你住在这小地方,虽然没有相府的大宅子好,但也乐得清静,难得享受平民百姓的好日子。再一想那些在大理寺的日子,才明白人生区区不过百年,最重要的是儿女绕膝,一家人欢聚团圆。” “如今千华已经在城外,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她这边,保护好她。当初舒先生在帝都,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担心,但是如今先生有事离开一段日子,我们若是仍旧旁观,若真的生出什么变故来,先生即便是术者,那也是鞭长莫及。” “况且我们如何能一直依靠别人?自家的孩子,定然要自家来护。如今宫里定然出了大事,但是有人定然还不知道,所以我定然要推上一把。况且帝都百姓间关于陛下身份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再不做些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你放心,父亲定然会护着你和千华。” 听到最后一句,皇后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别哭啊,别哭。”左相忽然慌乱起来,拿自己的袖子,笨拙地帮皇后擦起眼泪来,却惹得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父亲,我没事,既如此,我就不耽搁您了,我先出去了。”皇后用帕子自己擦干眼泪,笑道。 “好。”左相点点头,换上一副肃然神色,绕到书桌后面,提笔蘸墨书写起来。